枫林红透晚烟青,客思满鸥汀。二十年来,无家种竹,犹借竹为名。
枫树林红透了,晚烟青青,天天面对安居水乡汀洲的鸥鸟,到处充满流亡飘泊的愁情。我天性爱竹,二十年来无家无地种竹,还借竹为名。
春风未了秋风到,老去万缘轻。只把平生,闲吟闲咏,谱作棹歌声。
春风还未吹尽,秋风已到,年纪大了,一切尘缘我都看轻。我只把平生的经历闲吟闲水,谱成船夫、渔人的歌声。
参考资料:
1、 萧枫选编.唐诗宋词全集 第16卷:西安出版社,2000年07月第1版:第366页2、 郑竹青,周双利主编.中华诗词经典 第四卷:学习出版社,2011.01:第3030页枫林红透晚烟青,客思满鸥(ōu)汀(tīng)。二十年来,无家种竹,犹借竹为名。
少年游:词牌名,又名《玉蜡梅枝》、《小阑干》等,双调五十字,前片三平韵,后片两平韵。鸥汀:鸡鹭栖息的沙洲。汀:水中或水边的小块平地。犹借竹为名:蒋捷号竹山,系取于家乡竹山之名。无家种竹云云,言其归家不得、身无安居处。
春风未了秋风到,老去万缘轻。只把平生,闲吟闲咏,谱作棹(zhào)歌声。
棹歌:渔歌,船夫之歌。棹:摇船的用具,代指船。
参考资料:
1、 萧枫选编.唐诗宋词全集 第16卷:西安出版社,2000年07月第1版:第366页2、 郑竹青,周双利主编.中华诗词经典 第四卷:学习出版社,2011.01:第3030页蒋捷的这首词是和其《虞美人·听雨》一样,是其对己身世和生平的自叙性文字。这首词在表达了更为婉约些。它用一种闲适、淡漠的表面,以潇洒而轻逸的笔调写出内心的隐痛蒋捷世属宜兴望族。
全词以写景起调。“枫林红透晚烟青”,枫叶深红,是经霜长久,“透”了即要落地。“烟青”在“晚”:这恰如一个饱经折磨身乏神疲,凄恻迟暮的老人。接着抒发愁思:“客思满鸥汀”,“客思”是客居江湖的亡国飘泊之愁:“鸥汀”,表示水乡,愁对闲暇栖息的鸥鸟和平静空阔的沙汀,一“思”便即景见情。
“二十年来,思家种竹,犹借竹为名。”“二十年”,应是亡国后的二十多年。他想“种竹”,因为竹节是被当作保持高节与虚心的象征的。种竹,实为寄托亡国遗民的心事。“种竹”而“思家”,是因国破家亡。如果还不想改变自己的好尚,而只能“借竹为名”。在词人故乡宜兴有竹山,在县东北六十里的太湖之滨,作者曾隐居于此,故号竹山。
转笔写时间之易逝。“春风未了秋风到”,季节迅速地变换,其余是一片空虚。“老去万缘轻”,意同《虞美人·听雨》的“悲欢离合总思情”,词人表示这种淡漠、麻木的感情,是包含了失去少年欢乐和豪情壮志的悲哀。实际上他是用冷漠、麻木来表示对黑暗现实的蔑视的。
“只把平生,闲吟闲咏,谱作棹歌声。”以颓唐、闲散、放浪的形态自污,以山水、渔樵为知音,作逍遥游,“闲吟闲咏”,让舟子、渔人,去作“棹歌”歌唱了。“闲淡”是被迫养成的:“思闷”、“思愁”恰是愁闷大到思可收拾的地步。
蒋捷世属宜兴望族,加上少年即中科第,使他从骨子养成一种名士风流的气概。但朝代的更换,使这一切都发生了变化。词只好在吟花赏月表示出对往昔盛事的眷念之情。
参考资料:
1、 《唐宋词鉴赏辞典》(南宋·辽·金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年版,第2283页小阁重帘有燕过。晚花红片落庭莎。曲阑干影入凉波。
小楼重重门帘外面有燕子飞过。晚上红花的花瓣落在了亭子里。独自一人在栏杆边而感到寒冷。
一霎好风生翠幕,几回疏雨滴圆荷。酒醒人散得愁多。
因一阵轻风才看到那碧绿帘幕。几次稀稀疏疏的雨滴在荷叶上。酒醒来人都走了又有了忧愁。
参考资料:
1、 唐圭璋 等.《唐宋词鉴赏辞典》(南宋·辽·金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年版:第2637页2、 刘扬忠编著.晏殊词新释辑评:中国书店,2003年:19-21小阁重帘有燕过。晚花红片落庭莎。曲阑(lán)干影入凉波。
过:飞过,过读平声。晚花:春晚的花。红片:落花的花瓣。庭莎:庭院里所生的莎草。莎草为草本植物,叶条形,有光泽,夏季开黄褐色小花。
一霎好风生翠(cuì)幕,几回疏(shū)雨滴圆荷。酒醒人散得愁多。
一霎:一会儿,一阵子。几回疏雨滴圆荷:指的是一日之间好几次下雨,雨点打在圆圆的荷叶上。词句化用五代孙光宪《思帝乡》词:“看尽满池疏雨打团荷。”愁:在词中是富贵者叹息时光易逝,盛筵不再,美景难留的淡淡闲愁。
参考资料:
1、 唐圭璋 等.《唐宋词鉴赏辞典》(南宋·辽·金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年版:第2637页2、 刘扬忠编著.晏殊词新释辑评:中国书店,2003年:19-21吴处厚《青箱杂记》卷五记载:“晏元献公虽起田里,而文章富贵,出于天然。尝览李庆孙《富贵曲》云:‘轴装曲谱金书字,树记花名玉篆牌’。公曰:‘此乃乞儿相,未尝谙富贵者。’故公每吟咏富贵,不言金玉锦绣,而唯说其气象。若‘楼台侧畔杨花过,帘幕中间燕子飞’,‘梨花院落溶溶月,杨柳池塘淡淡风’之类是也。故公自以此句语人曰:‘穷儿家有这景致也无?’”这段话颇能道出晏殊富贵词的独特风格。这首词前五句描写景物重在神情,不求形迹,细节刻画,取其精神密契,不在于锦绣字面的堆砌,而在于色泽与气氛上的渲染,故能把环境写得博大高华,充满富贵气象。词中所表达的思想既不是伤春女子的幽愁,又不是羁旅思乡游子的离愁,更不是感时悯乱的深愁,而是富贵者叹息时光易逝,盛筵不再,美景难留的淡淡闲愁。
劈头“小阁重帘有燕过”点出环境与时令。此句看似平淡,实乃传神一笔,有破空而来之势。这匆匆一过的穿帘燕子,莫非是远方使者,给帘内入传递了春将归去的消息。像在平静的水面投下一枚小石,立刻泛起层层波澜。一下子打破了小阁周围宁静的空气,起着沟通重帘内外的作用。阁中人目随燕影,看到“晚花红片落庭莎”。原来时已暮春,庭院满地落红。“晚”,一指傍晚,朝花夕谢,形容落花的时间,一指晚春,花事凋零,形容落花的节令。春末多雨,更兼庭中少行迹,满庭莎草已是一派浓绿。“红片”与“庭莎”,绿肥红瘦,相映成趣。“曲栏干影入凉波”,庭院中池边的曲曲栏干,倒影于池塘碧波之中。“凉波”的“凉”既是时已入暮,池水生凉的真实写照,又是个中人此时此地心境凄凉的折光反射。
以上三句写的是帘外景物,从视觉所及落笔。“重帘”、“过燕”、“晚花”、“庭莎”、“曲栏”、“凉波”诸意象所组成的画面,其色泽或明或暗,或浓或淡,或动或静,使整个庭院呈现出一片凄清冷落。虽然主人公尚未露面,但他的处境、心曲,已跃然纸上了。片两句由帘外转入帘内,从听觉着墨,写阁中人的感受。“一霎”、“几回”乃互文。虽说是“好风”、“疏雨”,小阁里的人却听得分明,感得真切,可见环境是何等的静,人是多么孤独。
上句“翠”、“生”二字,一为冷色,一为动态,这种化虚为实的描写,把周围的景物写活了,给人以质感。好风入槛,翠幕生寒,孤身独处,情何以堪。下句“圆荷”即荷叶。疏雨滴在嫩绿的荷叶上,声音本是极细极微,但偏偏阁中人却听得清清楚楚。帘外之凄清冷落如彼,帘内之空虚寂静如此,这一切本是足以生愁了,何况又值“酒醒人散”之后。末句以情语作结,总束全词,兴起感情波澜,似神龙掉尾,极有跌宕之致。
结句抒发的亦是富贵闲愁。前人评晏殊词圆融平静,多富贵气象。晏殊自云:“余每吟咏富贵,不言金玉锦绣,而悦其气象。”此词可见一斑。
参考资料:
1、 刘扬忠编著.晏殊词新释辑评:中国书店,2003年:19-21马上相逢揖马鞭,客中相见客中怜。
我们骑着马在路上相逢,相互高揖马鞭问候,都是在外的游客,客中相见分外怜惜。
欲邀击筑悲歌饮,正值倾家无酒钱。
想邀你一起击筑悲歌酣饮,击筑悲歌没问题,但正值我倾家荡产无酒钱。
江东风光不借人,枉杀落花空自春。
江东的人啊,看钱看得紧,风光不借人,枉杀贫穷人,落花空自春。
黄金逐手快意尽,昨日破产今朝贫。
不是没有过钱,只是黄金逐手,快进快出,昨日刚刚破产,今朝陷入贫穷。
丈夫何事空啸傲,不如烧却头上巾。
大丈夫何必空自啸傲,不如烧却头上戴的儒士巾。
君为进士不得进,我被秋霜生旅鬓。
你身为进士不得封官进爵,我被秋霜染白了旅途中的双鬓。
时清不及英豪人,三尺童儿重廉蔺。
时世清明,可是实惠未施及英豪之人,三尺童儿都知道尊重廉颇与蔺相如。
匣中盘剑装䱜鱼,闲在腰间未用渠。
宝剑放在鲨鱼皮的刀鞘里,闲挂在腰间,没有机会用它。
且将换酒与君醉,醉归托宿吴专诸。
就将它换酒与君醉,醉归以后就寄宿到吴国侠客专诸的家里。
参考资料:
1、 裴 斐.李白诗歌赏析集.成都:巴蜀书社,1988:128-131马上相逢揖马鞭,客中相见客中怜。
欲邀(yāo)击筑悲歌饮,正值倾家无酒钱。
击筑:用来形容放歌畅饮、悲凉慷慨的情景。筑,古乐器,形如琴,项细肩圆,十三弦。演奏时,用竹尺敲击,故云击筑。
江东风光不借人,枉杀落花空自春。
黄金逐手快意尽,昨日破产今朝贫。
丈夫何事空啸傲(ào),不如烧却头上巾。
不如烧却头上巾:儒生苦学而无人任用,不如烧掉儒巾。巾,指儒生带的头巾。
君为进士不得进,我被秋霜生旅鬓(bìn)。
君为进士不得进:唐代制度,凡应礼部考试而没有及第的人,都可称为进士。考试及第后,称为前进士。“不得进”,指考试不第、不能入仕求得进取。我被秋霜生旅鬓:我客居在外,鬓上生满白发。秋霜,指白发。
时清不及英豪人,三尺童儿重廉(lián)蔺(lìn)。
时清:时代清平。三尺童儿重廉蔺:像廉颇、蔺相如这样著名的将相,也受到三尺儿童的轻视。唾,唾弃,轻视。
匣中盘剑装䱜鱼,闲在腰间未用渠(qú)。
䱜鱼:鲛鱼,今称沙鱼,皮可以制成刀剑的鞘。渠:它,指上句的剑。
且将换酒与君醉,醉归托宿吴专诸(zhū)。
专诸:春秋时吴国的刺客,曾藏匕首于鱼腹中,刺杀吴王僚,使公子光夺得王位,事见《史记·刺客列传》。
参考资料:
1、 裴 斐.李白诗歌赏析集.成都:巴蜀书社,1988:128-131诗题中关键性的地方是“醉后”二字,全诗就是从“醉”字上生出许多感发兴会来的。
诗篇首先叙述马上相逢,诗人与从甥际遇相似,况且又在客中相逢,因而产生了“欲邀击筑悲歌饮”的意愿。这里暗用了荆轲、高渐离击筑高歌的典故,点染悲凉的氛围,写出豪爽的侠士风度。诗人本想借酒浇愁,无奈无钱买酒,诗意透过一层,把悲愁的情思写得非常深沉。在欲醉不得的景况下,诗人写出“江东风光”以下六句,从心底深处流露出时光易逝的哀伤;江东此时正春光明媚,可惜即将消逝,如果不及时痛饮行乐,就枉对这良辰美景了。同时,也从心底深处发出愤愤不平的呐喊:黄金已尽,徒然啸傲,不如烧掉儒巾。诗人进一步直抒其情:“君为进士不得进,我被秋霜生旅鬓”虽说时代清平,英豪的人却不得重用,充满了同病相怜、相互慰藉的情意。诗写到这里,题旨已经显影,感情的波澜也被推至高峰,于是结尾四句宕开一笔,写出“且将换酒与君醉”的诗句;收束全篇。历史上有“金貂换酒”、也有“卖剑买犊”的故事,李白把它们糅合起来,转换成将剑换酒的诗意。宝剑既然闲置无用。不如用来换酒,可劝从甥一醉,也求自身一醉。现实生活中形成的种种落寞、飘零、愤激、悲愁的情怀,都可以在“醉后”忘却,也只有在“醉后”才能得以排遣。从欲饮到已醉的片刻中,诗人怀才不遇的愤懑心情,狂放不羁的性格和高镇仕途不得意的无限苦楚,诗人对他的深切同情,都充分地反映出来了。
这首诗为了适应表达题旨的需要,诗入采用了直接抒情的方式,诗篇中绝大多数诗句,都是生活体验的直陈,主观意想的表露,内心激情的倾泻。尽管诗中有“江东风光不借人,枉杀落花空自春”这样的句子,但全诗不是以情景交融的诗境取胜;尽管诗中有“马上相逢揖马鞭”、“且将换酒与君醉”这样的句子,但全诗不是靠细节描写来刻画人物的动态,以构成传神的笔触。
参考资料:
1、 裴 斐.李白诗歌赏析集.成都:巴蜀书社,1988:128-131兵罢淮边客路通,乱鸦来去噪寒空。
战争平息,淮河边上客路再次畅通;乌鸦聒噪,飞来飞去对着寒冷的天空哀鸣。
可怜白骨攒孤冢,尽为将军觅战功。
可怜将士白骨,聚集成千形成孤坟;只是当年将军寻求立功的牺牲品罢了。
兵罢淮边客路通,乱鸦来去噪(zào)寒空。
吊:凭吊。兵罢:指战争结束。噪:(乌鸦)鸣叫。
可怜白骨攒(cuán)孤冢(zhǒng),尽为将军觅战功。
攒:聚集。觅战功:寻求立功。
唐朝末年,各种社会矛盾纷纷激化。广大河淮地区遂成为新旧军阀朱温、时溥、杨行密等进行割据混战的战场。这些军阀在镇压农民起义的战争中曾以杀人邀取战功,飞黄腾达;在割据混战中又以屠戮生灵来建立武功,以满足各自不可告人的权力欲。《吊万人冢》就是战乱后诗人客游河淮地区时根据所见所感而剪取的一幅社会缩影,控诉了统治者为一己私利而压迫人民的血腥罪恶。
这首诗以景托情,以情驭景,情景交融,颇具艺术感染力。首句“兵罢淮边客路通”,落笔便写出诗人客游河淮地区的时间是在“兵罢”之后;“客路通”三字含蓄地表达出诗人对于战乱暂时结束的欣喜之情。
次句“乱鸦来去噪寒空”,承上而来,在刚刚振起的欢悦情感上兜头泼来一盆冷水——一路之上,人烟灭迹,黑鸦聒噪,从而使诗歌画面陡然涂上了一层恐怖荒凉的色调。“乱”字写出了黑鸦遮天蔽日之多;乌鸦以食腐肉为生,万人冢上空乌鸦的狂欢乱舞,愈显出战乱中死人之众,使天空弥漫着一片凄寒之气,给人思绪上增添了悲切感。第三句“可怜白骨攒孤冢”,是以情驭景的妙笔,它以特写式的镜头拍下了“千里无鸡鸣,白骨蔽平原”的现实场景,一个“孤”字蕴含了对枉死者离乡背井、惨死他乡的无限同情,令人容易从枉死者联想到战争给幸存者所造成的家庭悲剧和心灵创伤。句首冠之以“可怜”二字,为诗情向高潮的发展提供了推动力,足以表达出诗人的强烈同情心。末句“尽为将军觅战功”是全诗的高潮。可以说,前三句所展示的都主要是事物的现象及结果,而这最后一笔才是探究问题之本质的所在。“尽为”写出了造成生灵涂炭原因的独一性,“觅战功”则点破了朱温之流发动战争的目的性和自私性。这是全诗中关键的飞跃,具有高屋建瓴的气势和认识高度。但这一感情的飞跃,却正是踏着前三句景物描写而达成了水到渠成的升华;没有前三句景的铺陈,第四句的宕出就必然成为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这首诗在思想上与曹松《己亥岁》中“一将功成万骨枯”及杜荀鹤《再经胡城县》中“今来县宰加朱绂,便是生灵血染成”有异曲同工之妙,但由于它选材典型,构思别具一格,所以,历来为读者所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