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弥盛者文弥缛,德弥彰者人弥明。

摘自《论衡·卷二十八·书解篇
好品德越多的人文章越有文采,好品德越显著的人越明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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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籍田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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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田不日降皇舆,留滞长沙岁又除。
宣室无由问釐事,周南何处托成书。

天田不日降皇舆,留滞长沙岁又除。
皇帝不久就要率领百官去东郊祭典,而我就像被贬长沙的贾谊又过了一年。

宣室无由问釐事,周南何处托成书。
汉帝刘恒曾经在宣室向贾谊请教过鬼神的事,我即使写成典籍,滞留周南却无法送达皇帝面前。

天田不日降皇舆(yú),留滞(zhì)长沙岁又除。
皇舆:天子坐的车。

宣室无由问釐(xī)事,周南何处托成书。
釐事:指鬼神与幸福吉祥方面的事情。“釐”同“禧”。

天田不日降皇舆,留滞长沙岁又除。
宣室无由问釐事,周南何处托成书。

  这首诗虽然只有短短的四句,却使用了两个典故,因此显得比较深奥难懂。第一个典故跟汉朝的贾谊有关。贾谊是雒阳(今河南洛阳)人,生活在公元前200—168年之间。据《史记·贾谊传》记载:贾谊才十八岁时,就因为能够写诗做文章而著名。后来被河南太守吴治平推荐给汉文帝刘恒,二十多岁就成了博士,并在一年之内被破格提拔为太中大夫(相当于现在的司局级干部)。本来深受文帝的器重,打算给他授予公卿的职位,但由于不少高官的反对与毁谤,汉文帝逐渐疏远了他,将他贬为长沙王的老师。贾谊经过湘江时,写了一篇吊唁屈原的诗词,借屈原被谗言所害放逐到江南来比喻自己。他在长沙滞留了四年多的时间,还算幸运,终于被文帝想起来了,急忙派人把他征召回京城。入朝觐见时,文帝正坐在宣室之中,品尝祭神之后剩余下来的肉,因为对鬼神的事情有不少疑问,所以向他请教有关鬼神和幸福吉祥的缘故。贾谊于是非常详细地解说了为什么会这样的原因,此后,汉文帝拜贾谊为梁怀王的老师,并经常向他询问国家大事方面的得失。梁怀王刘胜,是文帝最喜爱的小儿子,爱好读书,没过几年,因为骑马时不小心摔死了。贾谊觉得没有尽到自己当老师的责任,常常流泪哭泣,伤心过度,第二年也死了。他死的时候,只有三十三岁。

  第二个典故跟汉朝的太史公司马迁一家有关。据《史记·太史公自序》记载:司马迁的父亲司马谈,从公元前140年开始,就在汉武帝刘彻的朝中担任太史,对“阴阳、儒、墨、名、法、道德”等六家的学说,都颇有研究,精通四书、五经和六艺,常有“治民、治天下”的夙愿。到公元前110年时,汉武帝采纳大臣的建议,去泰山封禅。司马迁的父亲身为太史,被迫滞留在周南,无法跟随天子前往泰山,参与封禅盛典,悲愤而死。临终前曾抓住司马迁的手,流着泪嘱咐他:“天子去泰山封禅,我不能随同前往,这是我的命运不好。我死了之后,你必定接任太史的官职;身为太史,不要忘记我所想写的论著和文稿。”过了三年,司马迁果然当上了太史令,博览国家的藏书,秉承父亲的遗愿,潜心修史。公元前99年,他因为替李陵投降匈奴辩解,被关进狱中,受了腐刑。出狱后当上了中书令,虽然历经磨难,他却无怨无悔地发愤著述,终于在公元前91年编写完成了我国第一部通史,即《史记》。全书共五十二万六千五百字,记述了从黄帝到汉武帝太初元年约三千年的历史,是中国古代历史的伟大总结。

  柳宗元的《闻籍田有感》,第一句是写公元810年(元和五年)旧历十月,唐宪宗李纯传旨,次年的正月十六日,要去东郊举行祭拜大典,命令有关部门的官吏撰写典仪方面的文稿。任务繁重,时间却又非常紧迫。第二句是写柳宗元自认为才华出众,而且有过这方面的经历,完全能够承担如此重任,但因为滞留在永州,就像当年西汉时期被贬到长沙的贾谊,没法参与这种重大的祭典活动。

  第三句写贾谊后来终于被汉文帝重新起用,而自己满腹的学问和才识,却不能展示在皇帝的面前。第四句写柳宗元以司马谈来比喻自己,因为无缘参与这种规模宏大且相当隆重的庆典,心情非常难受。他特别希望能够通过什么样的途径,将自己写成的典仪文稿,送到唐宪宗的手里,以便引起重视和青睐,但又没有真正能够信任与委托的人,帮助自己实现这种愿望。

  柳宗元在公元803年,进入朝廷,担任监察御史里行,“里行”是见习的意思,大约相当于现在的监察部的部长助理,曾经主持过祭祀之类的事情。过了一年多,即公元805年的四、五月,他又被提升为礼部员外郎,专门掌管礼仪、享祭、贡举之类事情。从诗中所引用的两个典故,不难看出柳宗元那种跃跃欲试、极愿为国分挑重任的积极进取精神;同时,也夹杂着对朝廷不辨忠奸、排斥贤德人士的做法深表遗憾与忧愤的苦闷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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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器近·夜来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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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来雨。赖倩得、东风吹住。海棠正妖娆处。且留取。
悄庭户。试细听、莺啼燕语。分明共人愁绪。怕春去。
佳树。翠阴初转午。重帘卷,乍睡起、寂寞看风絮。偷弹清泪寄烟波,见江头故人,为言憔悴如许。彩笺无数。去却寒暄,到了浑无定据。断肠落日千山暮。

夜来雨。赖倩得、东风吹住。海棠正妖娆处。且留取。
夜间的绵绵细雨,那带雨的海棠花分外美丽。愿这美景长留不去。

悄庭户。试细听、莺啼燕语。分明共人愁绪。怕春去。
庭院中悄然无声。我用心仔细听,小燕黄莺啼唱声声悦耳,分明与人一样明白人间情意,生怕春天走得太快。

佳树。翠阴初转午。重帘卷,乍睡起、寂寞看风絮。偷弹清泪寄烟波,见江头故人,为言憔悴如许。彩笺无数。去却寒暄,到了浑无定据。断肠落日千山暮。
枝条美丽的绿树,树荫一片转过正午。我刚刚睡起,层层帘幕还未卷起,我一个人寂寞地观看纷飞的柳絮。我偷偷抹去伤心的眼泪,寄与那烟波浩荡的江水,待并水流到江头的故人那里,告诉她我凄凉之景。唉,你寄来的情书虽然多,除去那些问候话,归期却毫不定,也未说何时才归来。夕阳中我凝神远望,所见到千山茫茫,令人断肠。

参考资料:

1、 上彊邨民(编) 蔡义江(解). 宋词三百首全解 .上海: 复旦大学出版社,2008/11/1: 第190-191页2、 吕明涛,谷学彝编著 . 宋词三百首.北京:中华书局,2009.7 :第191-192页

夜来雨。赖倩得、东风吹住。海棠(táng)正妖娆处。且留取。
赖:依靠。倩:请、托。住:停止。妖娆:妖媚艳丽。形容景色异常艳丽。 一作“娇饶”。处:时候,季节。

悄庭户。试细听、莺啼燕语。分明共人愁绪。怕春去。
莺啼燕语:莺啼婉转,燕语呢喃。形容春光明媚。

佳树。翠阴初转午。重帘卷,乍睡起、寂寞看风絮(xù)。偷弹清泪寄烟波,见江头故人,为言憔悴如许。彩笺(jiān)无数。去却寒暄(xuān),到了浑无定据。断肠落日千山暮。
彩笺:彩色的笺纸。常供题诗或书信用。去却:除去。寒暄:问候起居寒暖的客套话。到了:到信的结尾。浑无定据:浑,全。没有一点确切的消息。

参考资料:

1、 上彊邨民(编) 蔡义江(解). 宋词三百首全解 .上海: 复旦大学出版社,2008/11/1: 第190-191页2、 吕明涛,谷学彝编著 . 宋词三百首.北京:中华书局,2009.7 :第191-192页
夜来雨。赖倩得、东风吹住。海棠正妖娆处。且留取。
悄庭户。试细听、莺啼燕语。分明共人愁绪。怕春去。
佳树。翠阴初转午。重帘卷,乍睡起、寂寞看风絮。偷弹清泪寄烟波,见江头故人,为言憔悴如许。彩笺无数。去却寒暄,到了浑无定据。断肠落日千山暮。

  此词以柔笔抒离情,共分三段,前面两段是双曳头,即句式、声韵全都相同。(周邦彦的《瑞龙吟》前面两段也是双曳头,其内容先是走马访旧,其二是触景忆旧)。在此词,前两段虽然都是写景,但第一段是写眼前所见的,第二段是写耳际所听到的;不仅有变化,而且能以怀人深情融入景物中。

  第一段前二句写夜来风雨。前人都说众芳飘零,是风雨肆虐所致,“满地残红宫锦污,昨夜南园风雨。”(王安国《清平乐》)“雨横风狂三月暮,……乱红飞过秋千去。”(欧阳修《蝶恋花》)而词人却说是由于夜间春雨连绵,东风劲吹所导致的。“海棠”两句,以“留取”两字,点出眼前景象,正如李清照所云:“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如梦令》)两词都并不落入为花落而伤心的俗套,而着重赞赏雨后的海棠依旧妖娆景色,对此王雱在《倦寻芳》词中有细致的描绘:“翠径莺来,惊下乱红铺绣。倚危栏,登高榭,海棠著雨胭脂透。”正是这雨后分外妩媚娇艳的海棠,而暂且把春光留住了。

  第二段“悄庭户”两句,写庭院寂寂,了无人声。“细听”两字,接“悄”字而来,形容“莺啼燕语”之细啐轻微。“分明”两句,借莺声燕语托出作者的惜春之心。文人伤春,以各种方式诉述其衷肠,有的是无可奈何的,如“杏园憔悴杜鹃啼,无奈春归”(秦观《画堂春》)。也有嗟叹无计留春的,如“一簪华发,少欢饶恨,无计留春且住”(晁补之《金凤钩》)。而贺铸却愿意春把相思之情带去“半黄梅子,向晚一帘疏雨。断魂分付与,春将去。”(《感后恩》)在此词,是以莺啼宛转、燕语呢喃,似乎都在愁留春不住,这不仅与前面“且留取”呼应,而且又引出自己的惜春之情。

  第三段开头“翠阴初转午”,以树影位置表述时间,诗词中经常见到。如说正午则有刘禹锡的“日午树阴正”(《昼居池上亭独吟》)、周邦彦的“午阴嘉树清圆”(《满庭芳》);说过午则有苏轼和李玉的《虞美人》两者,都用“庭阴转午”。“转午”即树影转过正午位置,而稍向东偏,表示太阳将要西落。此句言“初转午”,则午昼正长。昼长人倦,于是有昼眠之情况。下径接“乍睡起、寂寞看风絮”,无论睡时还是起后,都透露出作者孤独无聊的感情,“重帘未卷”,可以体会作者疲倦的感受,同时将上面的“愁绪”和下面的怀人之情联系起来。

  “偷弹”三句写相思之情极深,词人在另一首《安公子》中亦有“独立东风弹泪眼,寄烟波东去”之句,都是借助东流的江水,请其将自己一片深衷,满怀幽恨,带给伊人。这种构思,似又从周邦彦《还京乐》词句转化出来的“彩笺”三句,承以上怀人情意而来,久别之后盼望着重逢,以切望来书告知归期;苦恨信中除掉寒暄之外别无他语,到头来归期仍是难以知晓。晏几道词“欲尽此情书尺素。浮雁沉鱼,终了无凭据”(《蝶恋花》),也说的是书信难达,相会之期难卜。这里面有盼望,也有笔墨难以形容的幽怨。

  末句以景语作结,词意从柳永《夜半乐》结句“惨离怀、空恨岁晚归期阻。凝泪眼、杳杳神京路。断鸿声远长天暮”转化而来。柳永在他乡作客,离别了伊人,不知何时才能回归;怅望着长天,那苍然的暮色和声声远去的雁叫声,使作者更增添了思念之情。此词末句刻画暮色中的落日和千山,似乎也在为词人献愁供恨,更觉相思之情,不能自已。

参考资料:

1、 唐圭璋等著 .《唐宋词鉴赏辞典》(南宋·辽·金卷) .上海 :上海辞书出版社, 1988年版(2010年5月重印):第1351-1352页2、 上彊邨民(编) 蔡义江(解). 宋词三百首全解 .上海: 复旦大学出版社,2008/11/1: 第190-19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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咏怀二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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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卿怀茂陵,绿草垂石井。
弹琴看文君,春风吹鬓影。
梁王与武帝,弃之如断梗。
惟留一简书,金泥泰山顶。

日夕著书罢,惊霜落素丝。
镜中聊自笑,讵是南山期。
头上无幅巾,苦蘗已染衣。
不见清溪鱼,饮水得自宜。

长卿怀茂陵,绿草垂石井。
司马相如安居茂陵,绿草蓬蓬垂入石井。

弹琴看文君,春风吹鬓影。
一边弹琴一边看卓文君,只见春风拂动她的鬓影。

梁王与武帝,弃之如断梗。
可叹梁孝王和汉武帝,把他看得像断梗一样弃置不用。

惟留一简书,金泥泰山顶。
死后只留下一卷文书,武帝却照着行封禅礼登上泰山顶。

日夕著书罢,惊霜落素丝。
傍晚著书完毕,发现头上白发忽然像霜似的落下一丝,感到很震惊。

镜中聊自笑,讵是南山期。
端详着镜中早衰的容颜,不禁暗自发笑:像我这样终日愁苦,年纪轻轻就生了白发,那会有南山之寿呢!

头上无幅巾,苦蘗已染衣。
头上不裹幅巾,身上穿着用苦蘗染的黄衣,与乡野之人无异。

不见清溪鱼,饮水得自宜。
没有看见清溪里的鱼儿,只是饮些清水,依然是那样怡然自乐吗?

参考资料:

1、 彭定求 等.全唐诗(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9742、 朱世英 等.唐诗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3:994-9963、 冯浩非 徐传武.李贺诗选译.成都:巴蜀书社,1991:18-20

长卿(qīng)怀茂陵,绿草垂石井。
长卿:汉代文学家司马相如的字。怀:怀居,留恋安逸。茂陵:在今陕西兴平东南,后来汉武帝刘彻墓葬在此。

弹琴看文君,春风吹鬓(bìn)影。
文君:卓文君。司马相如的妻子。

梁王与武帝,弃之如断梗(gěng)
梁王:梁孝王刘武,为汉景帝同母弟弟。断梗:折断的苇梗。

惟留一简书,金泥泰山顶。
一筒书:一卷书。金泥:水银和金子搅拌用于涂封封口。此处指的是涂封封禅时用的封禅书。

日夕著书罢,惊霜落素丝。
著书:一作“看书”。

镜中聊自笑,讵(jù)是南山期。
讵:岂,怎。南山期:指寿高如南山。《诗经·小雅·天保》:“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

头上无幅巾,苦蘗(bò)已染衣。
幅巾:裹头的绸巾。苦檗:也就是“黄蘖”、“黄柏”,落叶乔木,果实色黄,味苦,可作染料用。

不见清溪鱼,饮水得自宜。
自宜:一作“相宜”。

参考资料:

1、 彭定求 等.全唐诗(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9742、 朱世英 等.唐诗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3:994-9963、 冯浩非 徐传武.李贺诗选译.成都:巴蜀书社,1991:18-20

长卿怀茂陵,绿草垂石井。
弹琴看文君,春风吹鬓影。
梁王与武帝,弃之如断梗。
惟留一简书,金泥泰山顶。

日夕著书罢,惊霜落素丝。
镜中聊自笑,讵是南山期。
头上无幅巾,苦蘗已染衣。
不见清溪鱼,饮水得自宜。

  第一首诗全借司马相如的行事来抒发自己的愤慨。西汉著名文学家司马相如,字长卿,才华出众,志向远大,但在汉武帝时只当了一名管理前朝文帝墓园的小官。他抑郁不得志,终于弃官而去,闲居在茂陵家中。在他生前,梁孝王刘武与汉武帝刘彻都先后抛弃了他。等他死后,武帝却把他所写祭天地神灵的《封禅书》吹捧起来,而且亲自到泰山隆重祭祀。李贺就抓住这个古人的遭遇,结合自己的身世写出了这首寄寓深远的《咏怀》诗。

  诗分前后两部分。前部分四句,描写司马相如被汉武帝遗弃后与爱妻卓文君在茂陵家居时的恩爱闲逸的生活。碧绿的蔓草挂满了井边的石栏,环境是那么优美宁静。相如白天无事,不免又对着知音文君弹起琴来,那曲曲幽韵传达出多少难言的心事。和煦的春风吹乱了文君美丽的鬓影。这里表面上写得悠闲自得,充满了一片天伦之乐,实际却吐露出一种怀才不遇的深深寂寞和感慨,正如鲍照在《拟行路难》其六中所写:“弃置罢官去,还家自休息。……弄儿床前戏,看妇机中织。”同样充塞着一种痛苦到接近麻木的情绪。

  后部分也是四句,明写梁王与武帝把相如像断草败梗一般地抛弃,只是武帝更懂得打一下、拉一把的政治权术,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还要利用相如的遗著《封禅书》,为自己涂脂抹粉。他亲自登上泰山之顶,装模作样地对着天地礼拜。从相如的角度着眼,这个志大才高写下了煌煌赋作的文士,却“惟留一简书,金泥泰山顶”,死后还硬被拉去为统治者粉饰太平,这真是可恨可叹。一个“唯”字,含蓄着诉不尽的凄凉辛酸,似乎他留给人间的贡献,就只是这篇《封禅书》了,这实在太不公平了。

  通篇似乎都是写司马相如,其实诗人已经巧妙地将自己融化进去,所以诗作题为《咏怀》。茂陵家居的情景,正是长吉昌谷赋闲的写照;而泰山顶上的封禅礼拜,也正与长吉屈身奉礼郎的虚应礼赞如出一辙。

  第二首诗抒写了李贺在昌谷家居的生活和心情,反映了诗人的抑郁忧伤和不幸。

  “日夕著书罢,惊霜落素丝。”诗人在夜晚吟咏(著书)方罢,突然瞥见一丝白发象秋霜一般地飘落下来,这个意想不到的发现怎能不使他心头一震?李贺是个苦吟诗人,据说他的诗思常在驴背上觅得,随想随写下来投入身边携带的锦囊中。晚上取出,在灯下斟酌成篇。其母常说:“是儿要当呕出心来”(李商隐《李长吉小传》)。正因为他这样呕心呖血地从事创作,再加上家境贫寒、夙志不伸,所以二十多岁就未老先衰,白发惊秋了。

  “镜中聊自笑,讵是南山期。”一“惊”之余,不由便拿出镜子细细端详起来。“聊自笑”,显得这笑是一种对自己的无可奈何的嘲笑,一种难以名状的苦笑,表面上似乎反应是淡漠的、不大在意的,却怎么也掩饰不了内心深藏的无限悲苦。联系诗人曾担当过奉礼郎这样卑微的职位,可知这就是诗人无声的啜泣。说他笑中含哭,大概是不过份的。

  “头上无幅巾,苦蘖已染衣。”头上已没有儒雅的头巾可戴,身上只穿着用苦蘖染成的黄衣。这完全是一副村夫山民的打扮了。这两句写诗人的乡居生活,已到了一贫如洗、令人酸鼻的程度。深一层看,诗人不仅是写生活的艰难,而且也暗示自己整个身心都已浸泡在苦水之中。真乃触处生悲,何往而非苦也。

  写到这里,诗人已把悲苦情怀推到了高潮。且看他如何收尾。“不见清溪鱼,饮水得相宜?”这是一种自我宽慰之辞,貌似旷达,其实更反衬出诗人的不幸处境。弦不可拉得太紧,诗文也是这样,作者委婉写来,使前面描写中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缓和了不少。

  《咏怀》这类诗,自西晋阮籍创体以来,或托比兴,或借史实,或抒感怀,或重讽谕,其手法多变,总以显示真实情怀,言远旨深为贵。此篇以赋为主,直写自身苦状,透露不遇心态,塑造出一个受压制被鄙弃的知识分子的自我形象,就认识和审美价值而言,是有它的独特贡献的。

参考资料:

1、 朱世英 等.唐诗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3:994-9962、 冯浩非 徐传武.李贺诗选译.成都:巴蜀书社,1991:1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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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梦令·点滴空阶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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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滴空阶疏雨。迢递严城更鼓。睡浅梦初成,又被东风吹去。无据。无据。斜汉垂垂欲曙。
点滴空阶疏雨。迢递严城更鼓。睡浅梦初成,又被东风吹去。无据。无据。斜汉垂垂欲曙。
零星的雨点洒落在台阶上,传来远方城池上催更的鼓声。刚进入梦乡,却又被一阵寒风吹醒。梦刚开始就被这一阵风吹散。窗外天空中的银河已经低垂,天快亮了。

参考资料:

1、 叶嘉莹.王国维词新释辑评[M].北京:中国书店出版社,2006:1-3.2、 王传胪.王国维与人间词[J].四川:四川大学学报,2002:11(5).
点滴空阶疏雨。迢(tiáo)(dì)严城更鼓。睡浅梦初成,又被东风吹去。无据。无据。斜汉垂垂欲曙(shǔ)
空阶:无人行走之阶。迢递:遥远貌。严城:戒备森严的城池。唐代皇甫冉有“去树近严城”之句。更鼓:旧时报更的鼓声。无据:没有凭据,谓梦境无凭。斜汉:天将明时银河偏斜,故称斜汉。垂垂:低垂貌。曙:天刚亮。

参考资料:

1、 叶嘉莹.王国维词新释辑评[M].北京:中国书店出版社,2006:1-3.2、 王传胪.王国维与人间词[J].四川:四川大学学报,2002:11(5).
点滴空阶疏雨。迢递严城更鼓。睡浅梦初成,又被东风吹去。无据。无据。斜汉垂垂欲曙。

  这首小词写一夜失眠的感受,较注重构思与技巧。它是《人间词甲稿》里的第一首,当是王国维的早期之作。

  古诗写失眠比较直率,像《关睢》的“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像《古诗十九首》的“忧愁不能寐,揽衣起徘徊”,都是直接说出来的。词人写失眠就不大喜欢直说,如温庭筠的《更漏子》:“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不言失眠而失眠自见。王国维这首词,也采用了温庭筠那种委婉曲折的表现方法。

  “点滴”的“空阶疏雨”和“迢递”的“严城更鼓”都不是足以影响人睡眠的声音。然而在寂静的春夜里,这两种若有节奏的声音一近一远互相应和,不免使睡不着的人更加心烦意乱,从而也就更加难以入睡。这两句是写景,但景中已触合有人的感受。

  “睡浅梦初成,又被东风吹去”是说,好不容易才朦胧入梦了,可是一下子又从梦里惊醒。作者不直接说自己从梦中惊醒,而说梦被东风吹去。把抽象的、无形的梦说成似乎是有形的、可以被风吹动的东西,这又是一种故作曲折的技巧。“无据”,是“没有凭据”。这里所指的是“被东风吹去”的那个初成之梦,刚开始就结束了的梦。那么这是一个有关爱情的梦还是一个有关理想的梦。梦见的是“众中不惜搴帷问”的“天人”还是“摘得星辰顷满袖行”的“萦回岛屿”。诗人没有说,似乎也来不及去想。因为这时候窗外天空银河已经低垂,天很快就要亮了。

  这么短的一首小词,能用比较委婉曲折的表现手法,来写出彻夜失眼的感受,可见作者在构思与技巧上下了一番工夫。但若论感情的分量,则显然不如《乙稿》中同样写彻夜失眠的那一首“恨来迟,防醒易。梦里惊疑,何况服时际”(《苏幕遮·倦凭栏》)。当然,《苏幕透》是一首悼亡词。作者在经受了生离死别的巨大打击之后彻夜悲恸以至恍惚迷离,那种感情并不需要任何巧妙的修辞技巧。

  构思安排,只耍直接说出来就足以深深地感动读者了。另外“梦境无凭而梦亦难成”的这种构思其实也不是王国维的创造,它来自宋徽宗(燕山亭)词的“怎不思量,除梦里有时曾去。无据。和梦也新来不做”。正如一些学者曾指出过的,王国维有时喜欢套用或改造前人的句子。对于套用和改造的效果,我们当然要看具体的作品。但就这种做法来说,则显然也是一种对技巧和文采的刻意追求。由此我们也可以看出,王国维论词虽然尚五代北宋词的“天工”,但他在自己的创作中却并不排斥,有时还在刻意追求“人巧”。

参考资料:

1、 叶嘉莹.王国维词新释辑评[M].北京:中国书店出版社,2006: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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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春宫·云接平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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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接平冈,山围寒野,路回渐转孤城。衰柳路鸦,惊风驱雁,动人一片秋声。倦途休驾,淡烟里、微茫见星。尘埃憔悴,生怕黄昏,离思牵萦。
华堂旧日逢迎。花艳参差,香雾飘零。弦管当头,偏怜娇凤,夜深簧暖笙清。眼波传意,恨密约、匆匆未成。许多烦恼,只为当时,一饷留情。

云接平冈,山围寒野,路回渐转孤城。衰柳啼鸦,惊风驱雁,动人一片秋声。倦途休驾,淡烟里、微茫见星。尘埃憔悴,生怕黄昏,离思牵萦。
舒卷秋云远接平冈,一片寒野萧疏,四面群山环绕,峰回路转,只见孤城一座。秋季原野上的鸦啼雁唳声,仓皇一片。经过一天旅途劳累,投宿之时,暮霭中依稀见到星光。当此时入黄昏,人也暂得休闲。身体休息而脑子却忙了起来,长途行旅人往往有这种体验。精疲力竭时,沉沉暮霭中抬头远望,透过薄薄的云雾,看到空中的点点星光。天地间行走,江湖上飘零,作者风尘仆仆,憔瘁不堪,一到黄昏,离愁别恨愈加浓重。

华堂旧日逢迎。花艳参差,香雾飘零。弦管当头,偏怜娇凤,夜深簧暖笙清。眼波传意,恨密约、匆匆未成。许多烦恼,只为当时,一饷留情。
在华堂上,缨冠逢迎,美女如云,急管繁弦,燕舞莺嘤,曾歌舞欢宴之地有过一段难忘的艳遇。一班令人眼花心醉的伎乐,美人的香气飘荡弥漫、无所不至。众多吹弹歌舞、为华筵助兴添欢的乐伎中有词人独爱的一位吹笙美人。她演奏出来的那悠扬动人的、如同凤鸣一般的笙乐。宴席到深夜她作笙独奏,惹人注目,也得到词人的特别怜爱。彼此于当时一晌间的眉目传情,美人与我心意相通。

参考资料:

1、 《唐宋词鉴赏辞典》(唐·五代·北宋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年版,第1016页2、 刘扬忠 .《周邦彦词选评》:上海古籍出版社,2003 :第170页

云接平冈(gāng),山围寒野,路回渐转孤城。衰柳啼鸦,惊风驱雁(yàn),动人一片秋声。倦途休驾,淡烟里、微茫见星。尘埃憔悴,生怕黄昏,离思牵萦()
平冈:平坦的山脊。惊风驱雁:指一阵徒起的寒风吹散了雁行。休驾:听歌下来车马歇息。尘埃憔悴:因旅途辛苦、风尘仆仆显得疲惫消瘦。

华堂旧日逢迎。花艳参差,香雾飘零。弦管当头,偏怜娇凤,夜深簧暖笙(shēng)清。眼波传意,恨密约、匆匆未成。许多烦恼,只为当时,一饷(xiǎng)留情。
华堂:装饰华丽的的厅堂。花艳:花儿一般娇艳。指美女。参差:这里只众多美女个子高矮不齐、穿插来往的样子。弦管:泛指乐器。偏怜:最爱,只爱。娇凤:指作者所中意的那个女子。簧暖笙清:故事笙里的簧片用高丽铜制成,冬天吹奏前须先烧炭火,将笙置于锦熏龙上,再加四合香薰烤,簧片烤暖之后,吹起来声音才清脆悦耳。眼波传意:眉目传情。密约:秘密约会。一饷:同“一晌”,一会儿,一阵子。

参考资料:

1、 《唐宋词鉴赏辞典》(唐·五代·北宋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年版,第1016页2、 刘扬忠 .《周邦彦词选评》:上海古籍出版社,2003 :第170页
云接平冈,山围寒野,路回渐转孤城。衰柳啼鸦,惊风驱雁,动人一片秋声。倦途休驾,淡烟里、微茫见星。尘埃憔悴,生怕黄昏,离思牵萦。
华堂旧日逢迎。花艳参差,香雾飘零。弦管当头,偏怜娇凤,夜深簧暖笙清。眼波传意,恨密约、匆匆未成。许多烦恼,只为当时,一饷留情。

  “云接平冈,山围寒野,路回渐转孤城。”是一对偶句,从云和山着眼,极力苗木开阔广漠景象,“接”和“围”两个动词,也显得有气势。“路回渐转孤城。”道路经过几番回转以后,才逐渐地看到了远处的成郭。“渐”字有韵味,即表示原野广阔、路途遥远曲折,又能透露行人旅客那焦灼期待的心情。

  “衰柳啼鸦,惊风驱雁。”又是以对偶句,这一偶句式吧重点描写的鸦和雁放在第四字的位置上,与前一偶句把云、山放在第一字,位置安排不同,形成错落之势。两句通过乌鸦和鸿雁的啼声,极力描摹秋季原野上的肃杀气氛。“惊风驱雁”四字,最贱精彩。用“惊”字形容秋风,除了说它猛烈之外,还能是人觉得节序换之迅速,从而产生一种仓皇无措之感;说鸿雁是被秋风驱赶而南飞还有比喻人生道路上的为世事多驱遣而不由自主的意思。更将这满布秋愁的画面上,点上了鸦啼雁唳、衰柳簌簌、惊风飒飒的有声有色之动景,岂不更加浓了羁愁抑郁之情。在“柳”、“鸦”、“风”、“雁”之前冠以“衰”、“啼”、“惊”、“驱”几个动词,将秋景的情韵也就更加深化了。

  “动人一片秋声。”一句,在前面景物层层铺叙、渲染之后,以直抒胸臆道出,语平易而情深。“动人”二字并不突兀,因为它只不过是吧上文写景之中所包括的抒情成分点名罢了。“秋声”,当然是指鸦啼、雁唳和风吹的声音,但与“一片”相连接,则是为了与开头所描写的广漠原野相照应。由于环境寂静,声音便传得远;又由于有一些单调的声音,而周围的环境却会显得更加寂静。

  “倦途休驾,淡烟里、微茫见星。尘埃憔悴,生怕黄昏,离思牵萦。”是当日事,“尘埃憔悴”则是边叙写羁旅生涯,边描绘途中景色,写景、论事、抒情三者融为一体,有力地塑造了天涯游子的形象。“倦途”“憔悴”二词,既是勾勒了游子的憔容倦态,更揭示了其内心的愁苦。多日积累,因分别日久,故引出“离思牵萦”,趁黄昏休歇时遂乘隙而来。“离思牵萦。”一句,正点出了愁苦之因。“淡烟里,微茫见星”二句,展示了一幅黄昏黯淡、烟霭迷蒙、疏星闪烁的朦胧意境,为画面的秋寒、羁愁更抹上几笔冷色。王实甫散曲《十二月带尧民歌》“自别后遥山隐隐”一首说:“怕黄昏忽地又黄昏,不销魂怎地不销魂。”虽说写有离人与思妇之不同,而体会黄昏时刻最易使人感到孤独、引起离愁,则是一致的。

  “华堂旧日逢迎,花艳参差,香雾飘零。”回忆往事,一派花团锦簇,内容突然而变。“华堂”,指歌舞欢宴之地;“逢迎”,指交接过从之事。“花艳参差,香雾飘零”八字,极写众多美女之足以令人眼花心醉;“花艳”,预指女郎的美貌。作者《玉楼春》有“大堤花艳惊郎目”之句,与此同本于南朝乐府诗《襄阳乐》。“香雾”是美人香气,“雾”言其浓若可见,又飘荡弥漫无所不至。写美人,先写其色,复写其香,总写其多(“参差”喻多)。

  “弦管当头,偏怜娇凤,夜深簧暖笙清。”如此加倍地区写美人,不会没有缘故。那众多美人是什么人?不是主人的宅眷,也不是女宾,此句点明,是“弦管当头”,那是一班吹弹歌舞、为华筵助兴添欢的女乐。唐崔令钦《教坊记》说:“伎女入宜春院,谓之内人,亦越前头人,常在上(皇帝)前头也。”这也就是“弦管当头”了。前面写华堂之集、美女之美,是为了这班乐伎的出场作先声夺人之势,但目的还在下文说出——“偏怜娇凤,夜深簧暖笙清。”是众多乐伎中他所独爱的以为吹笙的美人。“娇凤”言其小,又言其美,同时又兼指她演奏出来的那悠扬动人的、如同凤鸣一般的笙乐。“簧暖笙清”周密对此有个很好的解释。《齐东野语》卷十七“笙炭”条说到焙笙:“簧暖则字正而声清越,故必用焙而后可。……乐府亦有‘簧暖笙清’之语。”所谓“乐府之语”,即指美成此句而言,特写“夜深簧暖笙清”一句,当时宴席到深夜时她在作笙独奏,所以惹人注目,也得到他的特别怜爱。

  “眼波传意,恨密约、匆匆未成。”承接上句情境,他在神情举动上有所表现,而为一人所注意,于是她便“眼波传意”,那就是“美目流盼”、“独与予兮目成”,写得活灵活现了。“眼波传意”也就是下文的“一晌留情”。

  “许多烦恼,只为当时,一饷留情。”“一晌情”前,应藏有一个“她”字。又应藏有一个“我”字。既称“烦恼”,就有流于皮相之见了,把它理解为作者另一个词中的“拼今生,对花对酒,为伊泪落”(《解连环》),恐怕倒还接近些。

参考资料:

1、 刘扬忠 .《周邦彦词选评》:上海古籍出版社,2003 :第170页2、 《唐宋词鉴赏辞典》(唐·五代·北宋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年版,第101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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