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璧歌寄马叔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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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不见朱公托身天地中,四方万货常憧憧。其间双璧最奇宝,分明日月生西东。

问公酬价初几所,一者千金一半此。精神肉好非不同,侧视裁差厚薄耳。

公心夙悟谁得窥,但无故橐无留赀。交贫族远富衣食,高义日与清风驰。

梁人有狱久不决,君臣相顾空嚬眉。公来答问只一语,群疑亟判如蓍龟。

须知成效异霄壤,颇恨儒冠多失之。多失之,胡弗思,他年薄俗待尔移,奈何璧价先自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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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淘沙·云藏鹅湖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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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上凭栏干,犹怯春寒。被谁偷了最高山?将谓六丁移取去,不在人间。
却是晓云闲,特地遮拦。与天一样白漫漫。喜得东风收卷尽,依旧追还。

台上凭栏干,犹怯春寒。被谁偷了最高山?将谓六丁移取去,不在人间。
我站在观景台倚着栏杆观赏鹅湖山,春天的寒意还让人心生怯意。放眼望去,啊!是谁把最高的山峰偷走了?难道是神仙将它移到了天上么?

却是晓云闲,特地遮拦。与天一样白漫漫。喜得东风收卷尽,依旧追还。
原来是云彩闲来无事,故意将它给遮住了啊!让它就像天空一样白茫茫一片。还好东风吹来,将山原样的追回来了。

台上凭栏干,犹怯(qiè)春寒。被谁偷了最高山?将谓六丁移取去,不在人间。
六丁: 认为六丁(丁卯、丁巳、丁未、丁酉、丁亥、丁丑)为阴神,为天帝所役使;道士则可用符箓召请,以供驱使,道教中的火神。

却是晓云闲,特地遮拦。与天一样白漫漫。喜得东风收卷尽,依旧追还。

台上凭栏干,犹怯春寒。被谁偷了最高山?寒谓六丁移取去,不在人间。
却是晓云闲,特地遮拦。与天一样白漫漫。喜得东风收卷尽,依旧追还。

  这阕词,给人印象最深的当是它的构思。“云藏鹅湖山”本是极平常的自然现象,但出现在作者笔下,劈头就是“被谁偷了最高山?寒谓六丁移取去,不在人间。”山被偷,已是相当新奇,何况又具体怀疑到六丁(道教神名,火神)身上,这就更加生动。一个极普通的题材,经这么一构思,便立觉妙趣横生。上半阕说山已不在人间,这当然是故作的幻想,新巧一些也许并不足怪。可是下半阕说破山被云遮的真象以后,仍然具有无穷的趣味,这是因为作者同样采取了“直意曲一层说”的手法。本来是云遮山,词中却说“晓云闲”,“特地遮拦”;本来是风吹云散,山岳重现,词中却说“喜得东风收卷尽,依旧追还。”这里,晓云和东风同六丁神一样具有生命,而且如若不去“追还”,山还会再次被偷去。艺术之不同于说教,原因之一就在于它是具有趣味性的精神产品;人们之所以能从艺术品那里得到娱乐和享受,一定程度上也是由于它有趣味。本篇的作者章谦亨“尝为浙东宪,风采为一时所称,然蕴藉滑稽,不同流俗”(《绝妙好词笺续钞》)。这种独特的个性,帮助作者从人们司空见惯的题材中发现情趣,并用幽默生动的语言表现出来,因而使词篇具有强烈的艺术感染力。

  当然,风趣不是艺术的根本目的。艺术美应当是对生活美质的表现。拿这首词来说,它的魅力的根本所在,乃是对“云藏鹅湖山”这一美景的描绘。只是作者的手法过于巧妙,全篇虽然没有正面描写鹅湖山之秀美,但经过仔细品味,你不仅能看到山美,而且还能看到云美。首先,作者在“犹怯春寒”的时节,冒着清晨的凉气去“台上凭栏干”,自然是由于此时的鹅湖山最美。这里作者没有直说山美,但他的情趣与追求本身就是一种暗示,引导着读者对鹅湖山产生无限的向往。其次,六丁、晓云、东风都是优美的,而设想出的偷、移取、收卷、追还等情节也如神话一样美丽动人。再说,人冒着春寒去看山,不料山却被六丁“偷取”,最后才有东风追还——人、神、云、风形成你争我夺的热闹场面,当然也是因为鹅湖山太美的缘故。最后,字面的表现虽然着墨较淡,但也不是一点没有。比如“与天一样白漫漫”描写无边的云海,就给人以美的视觉享受。再如“春”日的时令,“晓”间的风光,也都使“云藏鹅湖山”显得更美。

  辛弃疾闲居期思村时作有《玉楼春》词戏赋云山云:“何人半夜推山去?四面浮云猜是汝。常时相对两三峰,走遍溪头无觅处。西风瞥起云横度,忽见东南天一柱。老僧拍手笑相夸,且喜青山依旧住。”章谦亨在铅山曾访问过稼轩期思故居。这首词在构思上当受稼轩影响,当然也有他自己新的东西,对照读之,当各知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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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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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来秋去。往事知何处?燕子归飞兰泣露。处景千留不住。
酒阑人散忡忡。闲阶独倚梧桐。记得去年今日,依前黄叶西风。

春来秋去。往事知何处?燕子归飞兰泣露。光景千留不住。
春来秋去,往事该到哪里重寻?天气渐寒,燕子南归飞去,兰草上也沾满露珠,如在悲啼。时光啊,千留万留也留不住。

酒阑人散忡忡。闲阶独倚梧桐。记得去年今日,依前黄叶西风。
饮酒过后,客人已散,我满怀忧伤,无聊的来到阶前,独自倚着梧桐树。回想起去年今日,同样是西风萧瑟,黄叶乱舞。

参考资料:

1、 费振刚主编 陶尔夫 杨庆辰.中国历代名家流派词传 晏欧词传:吉林人民出版社,1999年:第96页2、 刘逸生.晏殊晏几道词选,: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4年:第21页

春来秋去。往事知何处?燕子归飞兰泣露。光景千留不住。
清平乐(yuè):词牌名,取用汉乐府“清乐”、“平乐”两个乐调命名。双调四十六字,八句,上片四仄韵,下片三平韵。春来秋去:春天过去,秋天到来。形容时光流逝。兰泣露:兰花在露中哭泣。泣露:兰花上露水滴下来像哭泣的泪水。光景:风光景色。千留:千百遍地挽留。

酒阑(lán)人散忡(chōng)忡。闲阶独倚梧桐。记得去年今日,依前黄叶西风。
酒阑:饮酒结束。阑:阑珊,将尽。忡忡:忧愁的样子。闲阶:犹言空阶。梧桐:梧桐树,落叶乔木。

参考资料:

1、 费振刚主编 陶尔夫 杨庆辰.中国历代名家流派词传 晏欧词传:吉林人民出版社,1999年:第96页2、 刘逸生.晏殊晏几道词选,: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4年:第21页
春来秋去。往事知何处?燕子归飞兰泣露。光景千留不住。
酒阑人散忡忡。闲阶独倚梧桐。记得去年今日,依前黄叶西风。

  上片感慨“往事”千留不住。集中表现主人公对于时光流逝、好景美事永远消泯的无奈和怅恨。首二句,言季节变换如此之快,春来又秋去,“往事”却不知到何处寻觅。叹日月不居,时序循环,时间流逝,前事难寻。“往事”(从下片所述可知,这是指去年今日黄叶西风之中与情人在酒宴上的欢会)不可追,伊人不再来。这已经暗伏本篇的抒情主旨在内。后二句,承“春来秋去”而来,言秋光将逝,眼见燕子往南飞,幽兰带露,像是因悲秋而哭泣,主人公也黯然神伤,从心底无数次地发出挽留秋光的呼唤,但是毫无用处。“燕子归飞兰泣露,光景千留不住”,燕子于秋而飞归了,兰叶上凝聚露珠如泣泪,美好的光景即使千百次的挽留也牵不住,主人公深切地怀念“往事”,或许是佳人见不得,“燕子归飞”形象的比喻;深情地挽留秋光,时光更是留不得。那份怅恨与无奈,仿佛跟“兰泣露”似的。挽留“秋光”,正是要留住“往事”,留住“燕子”,期盼再与佳人相会。然而这一切都成空,能不愁吗。

  下片,定格于闲阶梧桐下独自感伤的抒情主人公的特写镜头,既写其感伤的形貌,亦托现其感伤的内心。前二句补足上片,由景入情,穷形尽相,写其孤独之状,徘徊之态。喝酒,是为了留住景光,消释哀伤,可是,酒阑人散后,更感到空虚和惆怅。后二句直探心灵深处,揭示其心事重重的原因——对景怀人。表现了词人心灵深处长久的忧伤,黄叶西风,年年如是,自然界代谢是必然的规律,对着无法挽回的事物,他体认到人生的无常了。“去年今日”,“黄叶西风”,以今比昔,平添几分厚重之感,颇有几分耐人寻味之处。

  这首词抒写别愁。此词特写镜头:“酒阑人散忡忡,闲阶独倚梧桐。”酒宴已经结束,热闹的场面不复,令人忧愁不安,无可奈何地倚靠着台阶旁的梧桐树发呆。这一孤独情景,既感慨从酒宴上得到的暂时慰藉,竟如此快就没了,反而加重了愁怨;使自己忆起“往事”,陷于深深的忧虑不安之中。于是,结尾直接抒写:“记得去年今日,依前黄叶西风。”脑子里清楚地记得,也是去年的今日,依然是秋季,西风劲吹,黄叶凋零的时候,与佳人相会分别,点出“秋愁”——惆怅情怀,是因忆旧怀人的缘故。

参考资料:

1、 林兆祥.唐宋花间廿四家词赏析:中州古籍出版社,2011:第533页2、 刘扬忠.晏殊词新释辑评:中国书店,2003年:第4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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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歌子·柳户朝云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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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户朝云湿,花窗午篆清。东风未放十分晴。留恋海棠颜色、过清明。
垒润栖新燕,笼深锁旧莺。琵琶可是不堪听。无奈愁人把做、断肠声。

柳户朝云湿,花窗午篆清。东风未放十分晴。留恋海棠颜色、过清明。
绿柳簇拥的院落,清晨空气清新湿润,雕花窗内香炉升起的烟袅袅如云。东风吹得轻柔,天气十分晴朗,我在贪恋海棠花的娇色中度过清明。

垒润栖新燕,笼深锁旧莺。琵琶可是不堪听。无奈愁人把做、断肠声。
新燕住进了刚垒成的泥巢,丝笼中紧锁着旧日的莺鸟。一阵音乐传来却难以进入心中,难道是琵琶弹奏得不好、声音太难听?无奈在愁绪满怀的人听来,都是断肠的悲声!

柳户朝云湿,花窗午篆(zhuàn)清。东风未放十分晴。留恋海棠(táng)颜色、过清明。
柳户朝云湿:指歌妓的居处。午篆:一种盘香。

垒润栖(qī)新燕,笼深锁旧莺。琵琶可是不堪听。无奈愁人把做、断肠声。
垒润栖新燕:新燕在刚垒好的新窝里栖息。把做:当做。

柳户朝云湿,花窗午篆清。东风未放十分晴。留恋海棠颜色、过清明。
垒润栖新燕,笼深锁旧莺。琵琶可是不堪听。无奈愁人把做、断肠声。
  此词也是代言体,写一个歌妓对其相好男子的怀念。上片写这个歌妓独居青楼的寂寞和她对旧相好的怀念。下片睹物生感,先是以“新燕”之乐反衬“旧莺”之苦,接着又以琵琶所奏乐音在她听来都是断肠之声的主观化描写,反映出这个女子独处深闺难续旧欢的无限愁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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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兰花·立春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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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流落巴山道,破尽青衫尘满帽。身如西瀼渡头云,愁抵瞿塘关上草。
春盘春酒年年好,试戴银旛判醉倒。今朝一岁大家添,不是人间偏我老。

三年流落巴山道,破尽青衫尘满帽。身如西瀼渡头云,愁抵瞿塘关上草。
流落巴山蜀水屈指也已三年了,到如今还是青衫布衣沦落天涯,尘满旅途行戍未定。身似瀼水渡口上的浮云,愁如瞿塘峡关中的春草除去还生。

春盘春酒年年好,试戴银旛判醉倒。今朝一岁大家添,不是人间偏我老。
春盘春酒年年都是醇香醉人,一到立春日,戴旛胜于头上,痛饮一番,喝到在斜阳下醉倒。人间众生到今日都长一岁,绝非仅仅我一人走向衰老。

参考资料:

1、 叶嘉莹 王双启.陆游词新释辑评.北京:中国书店,2001:36-38

三年流落巴山道,破尽青衫(shān)尘满帽。身如西瀼(ràng)渡头云,愁抵瞿(qú)塘关上草。
立春:中国传统历法二十四节气中的第一个节气,一般逢节于上一年的岁尾,而习惯上已经把它当作春季的开始。巴山:即大巴山,绵亘于陕西、四川一带的山脉,经常用以代指四川。青衫:古代低级文职官员的服色。西瀼:水名,在重庆。东西瀼水,流经夔(kuí)州;瞿塘关也在夔州东南。这里用西瀼代指夔州。瞿唐:即长江三峡中的瞿塘峡,其北岸就是夔州。夔州东南江边有关隘,称“江关”,亦名“瞿唐关”。

春盘春酒年年好,试戴银旛(fān)判醉倒。今朝一岁大家添,不是人间偏我老。
春盘春酒:谓立春日的应节饮馔。传统风俗,立春日当食春饼、生菜,称为“春盘”。旛:即幡,是一种窄长的旗子,垂直悬挂。立春这一天,士大夫戴旛胜于头上,本为宋时习俗,取喜庆之意。判:此处与“拚(pàn)”同义,犹今口语之“豁出去”。

参考资料:

1、 叶嘉莹 王双启.陆游词新释辑评.北京:中国书店,2001:36-38
三年流落巴山道,破尽青衫尘满帽。身如西瀼渡头云,愁抵瞿塘关上草。
春盘春酒年年好,试戴银旛判醉倒。今朝一岁大家添,不是人间偏我老。

  这首词是陆游四七岁任夔州通判时所写的。他到夔州到写这首词时不过一年多,却连上岁尾年头,开口便虚称“三年”,且云“流落”,从一入笔就已有波澜之情。次句以形象描写“流落”二字。“青衫”言官位之低,“破尽”可见穷之到了极点“尘满帽”描写出作者在道途中风尘仆仆,行戌未定的栖遑之态简简单单的七个字就活画出一个沦落天涯的诗人形象,与“细雨骑驴入剑门”异曲同工。三、四句仍承一、二句生发。身似浮云,飘流不定;愁如春草,刬去还生。以“西瀼渡头”、“瞿塘关上”为言者,不过取眼前地理景色,与“巴山道”三字相对应而已这上片四句,把抑郁潦倒的情怀写得如此深沉痛切,不了解陆游当时那几年遭遇,是很难掂量出这些句子中所涵蕴的感情分量来的。

  陆游自三十九岁被贬出临安,到镇江作通判,旋移隆兴(府治在今天江西省南昌市);四十二岁又因为“力说张浚用兵”,被削官归山阴故里;到四十五岁才又得到起用夔州通判的新命。他的朋友韩元吉在《送陆务观序》中把陆游心中要说的话说了个痛快:“朝与一官,夕畀一职,曾未足伤朝廷之大;旦而引之东隅,暮而置之西陲,亦无害幅员之广也。……务观之于丹阳(镇江),则既为贰矣,迩而迁之远,辅郡而易之藩方,其官称小大无改于旧,则又使之冒六月之暑,抗风涛之险(由于途中舟坏,陆游几乎被溺死)病妻弱子,左饘右药……”(《南涧甲乙稿》卷十四)。这段话是送陆游从镇江移官到隆兴时写的,说得激昂愤慨。从近处愈调愈远,既不是明明白白的贬职,也不是由于升迁,为什么要这样折腾他呢?韩元吉故作不解,其实他是最了解这其中的缘由的。孝宗赵眘即位后,表面上志存恢复,实则首鼠两端。陆游坚持劝说孝宗抗金,孝宗对之貌似奖掖而实则畏恶。陆游在内政上主张加强中央集权,以增强国力,由此也得罪了握有实权的官僚集团。先前由京官而出判镇江,对他是一个挫折;进而罢黜归里,更是一个挫折;此刻虽起用而远判巴蜀,这又是一个挫折。这一次又一次的打击,显然并非加之于一人,而是意在摧折整个主战派的心志,浇灭抗金复国的火种,那么不幸的人岂只是陆游一个人吗?由此可见,三年流落之哀,不仅是一己之哀,实在是国家民族的大哀。创痛巨深,安得不言之如此深沉痛切?

  上片正面写心底抑郁潦倒之情,抒发报国无门之愤这是陆游诗词的主旋律,在写法上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下片忽然换意,紧扣“立春”二字,以醉狂之态写沉痛之怀,设色陡变,奇峰突起。立春这一天士大夫戴旛胜于头上,这是宋时的一种习俗,戴上旛胜表吉庆之意。但戴银旛而曰“试”,节日痛饮而曰“判”(“判”即“拚”之意),就显然有“浊酒一杯家万里”的不平常意味了。这只是词人借酒消愁,逢场作戏罢了,而内心是很伤感的。结尾处更是飏开一笔,表面上是说不是他一人偏老,而实际上是词人深深感到时光的虚度。这就在上片抑郁潦倒的情怀上,又添一段新愁。词人强自宽解,故作旷达,正是推开一层、透过一层的写法。哭泣本人间痛事,欢笑乃人间快事。

  但今日有人焉,不得不抹干老泪,强颜随俗,把哭脸装成笑脸,让酒红遮住泪痕,这种笑,岂不比哭还要凄惨吗?东坡《赤壁赋》物我变与不变之论,辛弃疾《丑奴儿》“如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之句,都是强为解脱而写的违心之言,写出更深一层的悲哀,那手法近乎反衬,那境界是一般人所难以达到的。

  纵观全词,上下片都是写心底抑郁之情,但乍看竟好象是两幅图画,两种情怀。沈谦论词作云:“立意贵新,设色贵雅,构局贵变,言情贵含蓄。”(《填词杂说》)但作词之道,条贯、错综,两不可失,此意刘永济《词论·结构篇》曾深言之。读陆游此词,抑郁之情贯穿始终,上下片表现手法截然相异,构局又极错综复杂。读上片,看到的是一个忧国伤时、穷愁潦倒的悲剧人物形象;读下片,看到的是一个头戴银旛,醉态可掬的喜剧人物形象。粗看似迥然不同,但仔细看看他脸上的笑全都是装出来的苦笑,终于领悟到这喜剧其实不过是更深沉的悲剧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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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乡子·妙手写徽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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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手写徽真,水剪双眸点绛唇。疑是昔年窥宋玉,东邻,只露墙头一半身。
往事已酸辛,谁记当年翠黛颦?尽道有些堪恨处,无情,任是无情也动人。

妙手写徽真,水剪双眸点绛唇。疑是昔年窥宋玉,东邻,只露墙头一半身。
有人为崔徽画了一幅肖像,画上的两眼清澈明亮如同秋水剪成,嘴唇红润如用朱色点染。画面是一幅半身像,犹如东邻女偷看宋玉,墙头半遮玉体一样。

往事已酸辛,谁记当年翠黛颦?尽道有些堪恨处,无情,任是无情也动人。
她曾有一段辛酸的往事,谁还记得当年皱眉的时候呢?都说如此高超的画技,如此美艳的人,可是看过之后却有些遗憾,可惜不是真人,不通情愫。这样美丽的女子,即使无情也是很动人的。

参考资料:

1、 王德明 邓义昌.宋词小令精华.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1996:1302、 龚旭东.唐宋爱情诗词三百首精品.武汉:长江文艺出版社,1992:218-2193、 陆 林.白话解说——宋词.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2:96-97

妙手写徽(huī)真,水剪双眸点绛(jiàng)唇。疑是昔年窥(kuī)宋玉,东邻,只露墙头一半身。
妙手:技艺高超者。写;画。徽真;唐代有倡女崔徽,与裴敬中善,尝托入写真以寄。真:指肖像。水剪双眸:形容眼波美丽。点绛唇:在画像上染出红唇。

往事已酸辛,谁记当年翠黛(dài)(pín)?尽道有些堪恨处,无情,任是无情也动人。
翠黛:画眉所用螺黛,青黑色,以之代称眉毛。颦:蹙额皱眉。尽道:尽管说。堪恨:可恨。

参考资料:

1、 王德明 邓义昌.宋词小令精华.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1996:1302、 龚旭东.唐宋爱情诗词三百首精品.武汉:长江文艺出版社,1992:218-2193、 陆 林.白话解说——宋词.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2:96-97
妙手写徽真,水剪双眸点绛唇。疑是昔年窥宋玉,东邻,只露墙头一半身。
往事已酸辛,谁记当年翠黛颦?尽道有些堪恨处,无情,任是无情也动人。

  全词以“妙手写徽真”破题,以下都是从画上真容著笔。为崔徽写真的画师丘夏的姓名赖元稹之歌而传,画像的概貌因秦观此词而见,可以收入画史。

  首句为“妙手写徽真”,点出所题者即是高明肖像画师手画的崔徽像。苏东坡写过一首题为《章质夫寄惠崔徽真》的诗,称“卷赠老夫”,知道当时确有这幅画像流传,并辗转归于东坡。据元稹《崔徽歌》中云:“有客有客名丘夏,善写仪容得恣把。”即词首句“妙手写徽真”所指。总提一笔,接下去描写画中人的仪容,同时也映带出画师的神技。

  东坡诗中,写画中崔徽形象是“玉钗半脱云(发)垂耳,亭亭荚蓉在秋水”,十四个字只作大略形容。少游用了七个字——“水剪双眸点绛唇”,写她的眼睛和嘴唇,给人的印象便自不同,如工笔画之于剪影,精细得多了。并不是少游比东坡来得高明,这是诗、词性质的不同。东坡写的是七言古诗,宜用大笔勾勒,故粗;少游写的是小词,容许加意点染。故细。李贺《唐儿歌》“一双瞳人剪秋水”,江淹《咏美人春游》诗“昵珠点绛唇”,是其用语所本。眼睛和嘴唇是最能显示美人神采和情韵的部位,况且又加上了水波之光,绛脂之艳,确能动人心目。

  “疑是昔年窥宋玉,东邻,只露墙头一半身”,继续说这幅写真的画面,透露出所画的是半身像,借宋玉《登徒子好色赋》的一段文字来增加情趣。赋中说,宋玉东邻的女子私慕他,登墙偷望他有三年之久(古人以“三”表多,非必是实数)。这个情节自然与崔徽本事无关,不过是由于画像是半身的而想到邻女窥宋,墙头半遮玉体的形象。这样说,似乎是词人在那里耍笔头,硬拉扯,游离于词情之外,写出败笔来了。其实,“疑是”者,非是而似是也。《登徒子好色赋》中如“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云云,宋玉所借以盛称邻女美色之处,也不妨加之于崔徽,以补充上句刻画的不足,这就是词用宋玉赋的言外之意。

  不过,崔徽画像上的神态可不是如宋玉东邻女那样的“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而是眉黛含颦。这是由于崔徽请画师丘夏写真时正怀着悲苦的心事,画师又作了精确的反映;词语不仅如实地表述了画面的这一部分——“翠黛颦”,而且深入追求她颦眉的原因——有“酸辛”之事。“往事已酸辛”一句,与东坡《章质夫寄惠崔徽真》诗中的“当时薄命一酸辛”,辞意皆合,当本之于他的老师,这也是少游所题崔徽真即是东坡藏品的一个佳证。“谁记当年翠黛颦”,颦眉承上“酸辛”,绝非写美人的套语,而是反映了画面上的真实。这两句词把崔徽的身世遭逢作一提挈。她的一段辛酸史既成往事,谁复省记,唯有这一幅写真留下,作为艺术精品供人鉴赏而已。言下有无穷的感慨。

  最后笔锋一转,写词人赏鉴了画像后的感受:“尽道有些堪恨处,无情。”面对如此美艳绝俗的人物,如此高妙传神的画笔,观赏之后还有“堪恨处”。说是因为画中人“无情”。“无情”云者,盖即是如东坡前题诗中所谓“丹青不解语”,或者如《牡丹亭·玩真》一折中,柳梦梅看着杜丽娘自画的真容时说的:“韵情多,如愁欲语,只少口气儿呵!”谓画上美人,虽是极妍尽态,可惜不是真人,不通情愫。紧接着,词人以拗折之笔挽转一句,说“任是无情也动人。”全用晚唐罗隐《牡丹花》诗句“若教解语应倾国,任是无情也动人”。“不解语”的牡丹花,“少口气儿”的美人图,“无情也动人”。化工之妙,艺术之精,一语说尽。(陈长明)最后几句也表现出作者的些许感慨:毕竟是一幅画,不是活色生香的美人,既表现不出她的情深不寿,彼此之间也无法情感相通。这语气可以见出作者的几分遗憾,也许他希望画中的美女崔徽变成活人,能真的和自己有所交流吧。

  全词句句从图画着笔,既有对图画本身的描绘,也有对画中美人身世的同情。在艺术上,此词善借用前人典故和成句,表达自己的情感,突出地展现了秦观博闻强记的才华和随手拈来无不妥帖的艺术功力,确实算得题画词中的佳作,颇富感染力。

参考资料:

1、 史杰鹏.秦观.北京:五洲传播出版社,2006:41-442、 周汝昌 等.唐宋词鉴赏辞典(唐·五代·北宋).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2011:820-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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