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僧吹芦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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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蝉呜咽暮莺愁,言语殷勤十指头。
罢阅梵书聊一弄,散随金磬泥清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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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涛

薛涛

薛涛(约768~832年),唐代女诗人,字洪度。长安(今陕西西安)人。因父亲薛郧做官而来到蜀地,父亲死后薛涛居于成都。居成都时,成都的最高地方军政长官剑南西川节度使前后更换十一届,大多与薛涛有诗文往来。韦皋任节度使时,拟奏请唐德宗授薛涛以秘书省校书郎官衔,但因格于旧例,未能实现,但人们却称之为“女校书”。曾居浣花溪(今有浣花溪公园)上,制作桃红色小笺写诗,后人仿制,称“薛涛笺”。成都望江楼公园有薛涛墓。 93篇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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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韦城李少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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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客南昌尉,离亭西候春。
野花看欲尽,林鸟听犹新。
别酒青门路,归轩白马津。
相知无远近,万里尚为邻。

送客南昌尉,离亭西候春。
送别客人南昌县尉,路旁驿亭拜别贵宾时,正是春天。

野花看欲尽,林鸟听犹新。
美丽野花尽收眼底,林中鸟鸣犹感清新。

别酒青门路,归轩白马津。
告别县城踏上回乡路,归车走向白马津。

相知无远近,万里尚为邻。
知己挚友不分远近,相隔万里如同邻居。

送客南昌尉,离亭西候(hòu)春。
南昌:今江西南昌市,古曾设南昌县。南昌尉:即南昌县尉。离亭:路旁驿亭。西:古代宾主相见,以西为尊。主东而宾西。

野花看欲尽,林鸟听犹新。

别酒青门路,归轩白马津(jīn)
青门:泛指城门。轩:车的通称。白马津:今河南滑县北。

相知无远近,万里尚为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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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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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生处有人家。(生处 一作:深处)
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生处有人家。
沿着弯弯曲曲的小路上山,在那生出白云的地方居然还有几户人家。

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停下马车是因为喜爱深秋枫林的晚景,枫叶秋霜染过,艳比二月春花。

参考资料:

1、 赵宦光 黄习远编.万首唐人绝句.北京:书目文献出版社,1983:7662、 罗时进 编选.杜牧集.南京:凤凰出版社,2014:242-243

远上寒山石径斜(xié,旧读xiá),白云生处有人家。
远上:登上远处的。寒山:深秋季节的山。石径:石子的小路。斜:为倾斜的意思。产生,生出。另有版本作“深”。(“生”可理解为在形成白云的地方;“深”可理解为在云雾缭绕的的深处)

停车坐爱枫(fēng)林晚,霜(shuāng)叶红于二月花。
坐:因为。霜叶:枫树的叶子经深秋寒霜之后变成了红色。枫林晚:傍晚时的枫树林。红于:比……更红,本文指霜叶红于二月花。

参考资料:

1、 赵宦光 黄习远编.万首唐人绝句.北京:书目文献出版社,1983:7662、 罗时进 编选.杜牧集.南京:凤凰出版社,2014:242-243
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生处有人家。(生处 一作:深处)
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这首诗描绘的是秋之色,展现出一幅动人的山林秋色图。诗里写了山路、人家、白云、红叶,构成一幅和谐统一的画面。这些景物不是并列的处于同等地位,而是有机地联系在一起,有主有从,有的处于画面的中心,有的则处于陪衬地位。简单来说,前三句是宾,第四句是主,前三句是为第四句描绘背景、创造气氛,起铺垫和烘托作用的。

  首句“远上寒山石径斜”,由下而上,写一条石头小路蜿蜒曲折地伸向充满秋意的山峦。“寒”字点明深秋季节;“远”字写出山路的绵长;“斜”字照应句首的“远”字,写出了高而缓的山势。由于坡度不大,故可乘车游山。

  次句“白云深处有人家”,描写诗人山行时所看到的远处风光。一个“深”字,形象地表现了白云升腾、缭绕和飘浮种种动态,也说明山很高。“有人家”三字会使人联想到炊烟袅袅,鸡鸣犬吠,从而感到深山充满生气,没有一点儿死寂的恐怖。“有人家”三字还照应了上句中的“石径”,因为这“石径”便是山里居民的通道。

  对这些景物,诗人只是在作客观的描述。虽然用了一个“寒”字,也只是为了逗出下文的“晚”字和“霜”字,并不表现诗人的感情倾向。它毕竟还只是在为后面的描写蓄势—勾勒枫林所在的环境。

  “停车坐爱枫林晚”便不同了,倾向性已经很鲜明,很强烈了。那山路、白云、人家都没有使诗人动心,这枫林晚景却使得他惊喜之情难以抑制。为了要停下来领略这山林风光,竟然顾不得驱车赶路。这句中的“晚”字用得无比精妙,它蕴含多层意思:(1)点明前两句是白天所见,后两句则是傍晚之景。(2)因为傍晚才有夕照,绚丽的晚霞和红艳的枫叶互相辉映,枫林才格外美丽。(3)诗人流连忘返,到了傍晚,还舍不得登车离去,足见他对红叶喜爱之极。(4)因为停车甚久,观察入微,才能悟出第四句“霜叶红于二月花”这样富有理趣的警句。

  第四句是全诗的中心,是诗人浓墨重彩、凝聚笔力写出来的。不仅前两句疏淡的景致成了这艳丽秋色的衬托,即使“停车坐爱枫林晚”一句,看似抒情叙事,实际上也起着写景衬托的作用:那停车而望、陶然而醉的诗人,也成了景色的一部分,有了这种景象,才更显出秋色的迷人。而一笔重写之后,戛然便止,又显得情韵悠扬,余味无穷。

  这是一首秋色的赞歌。诗人没有像古代一般文人那样,在秋季到来的时候,哀伤叹息。他歌颂的是大自然的秋色美,体现出了豪爽向上的精神,有一种英爽俊拔之气拂诸笔端,表现了诗人的才气,也表现了诗人的见地。

参考资料:

1、 萧涤非 等.唐诗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3:1098-10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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黔之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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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黔无驴,有好事者船载以入。至则无可用,放之山下。虎见之,庞然大物也,以为神,蔽林间窥之。稍出近之,慭慭然,莫相知。

  他日,驴一鸣,虎大骇,远遁;以为且噬己也,甚恐。然往来视之,觉无异能者;益习其声,又近出前后,终不敢搏。稍近,益狎,荡倚冲冒。驴不胜怒,蹄之。虎因喜,计之曰:“技止此耳!”因跳踉大㘎,断其喉,尽其肉,乃去。

  噫!形之庞也类有德,声之宏也类有能。向不出其技,虎虽猛,疑畏,卒不敢取。今若是焉,悲夫!

  黔无驴,有好事者船载以入。至则无可用,放之山下。虎见之,庞然大物也,以为神,蔽林间窥之。稍出近之,慭慭然,莫相知。
  黔地这个地方本来没有驴,有一个喜欢多事的人用船运来一头驴进入这个地方。运到后却没有什么用处,就把它放置在山脚下。老虎看到它是个庞然大物,以为它是什么神物,就躲在树林里偷偷看它。渐渐小心的靠近它,惊恐疑惑,不知道它是什么东西。

  他日,驴一鸣,虎大骇,远遁;以为且噬己也,甚恐。然往来视之,觉无异能者;益习其声,又近出前后,终不敢搏。稍近,益狎,荡倚冲冒。驴不胜怒,蹄之。虎因喜,计之曰:“技止此耳!”因跳踉大㘎,断其喉,尽其肉,乃去。
  之后的一天,驴叫了一声,老虎非常害怕,跑的远远地;认为驴要咬自己,非常害怕。但是老虎来来回回地观察它,觉得它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本领。渐渐地老虎熟悉了驴的叫声,又前前后后地靠近它,但始终不敢它搏斗。老虎渐渐地靠近驴子,态度越来越轻侮,轻慢地碰撞、依靠、冲撞、冒犯它。驴非常愤怒,用蹄子踢老虎。老虎因此而很高兴,盘算这件事说:“驴的本领只不过这样罢了!”于是跳起来大吼了一声,咬断了驴的喉咙,吃光了它的肉,才离开。

  噫!形之庞也类有德,声之宏也类有能。向不出其技,虎虽猛,疑畏,卒不敢取。今若是焉,悲夫!
  唉!外形庞大好像很有道行,声音洪亮好像很有本领,当初如果不使出它的那点本领,老虎即使凶猛,但由于多疑、畏惧,终究不敢猎取驴子 。如今落得像这样的下场,真是可悲啊!

参考资料:

1、 尚永亮 洪迎华 编选.柳宗元集.南京:凤凰出版社,2104:171-1772、 王松龄 杨立扬 等.柳宗元诗文选译.成都:巴蜀书社,1991:204-211

  黔(qián)无驴,有好事者船载以入。至则无可用,放之山下。虎见之,庞然大物也,以为神,蔽林间窥(kuī)之。稍出近之,慭(yìn)慭然,莫相知。
  黔:即唐代黔中道,治所在今四川省彭水县,辖地相当于今彭水、酉阳、秀山一带和贵州北部部分地区。现以“黔”为贵州的别称。则:却。庞然:巨大的样子。蔽林间窥之:藏在树林里偷偷看它。稍出近之:渐渐地接近它。慭慭然:惊恐疑惑、小心谨慎的样子。莫相知:不了解它。

  他日,驴一鸣,虎大骇(hài),远遁;以为且噬(shì)己也,甚恐。然往来视之,觉无异能者;益习其声,又近出前后,终不敢搏。稍近,益狎(xiá),荡倚(yǐ)冲冒。驴不胜(shēng)怒,蹄之。虎因喜,计之曰:“技止此耳!”因跳踉(liáng)大㘎(hǎn),断其喉,尽其肉,乃去。
  他日:有一天。大骇:非常害怕。远遁:逃到远处。且:将要。噬:咬。益:逐渐。终不敢搏:始终不敢扑击它。狎:亲近而态度不庄重。荡:碰撞。倚:靠近。冲冒:冲击冒犯。不胜怒:禁不住发怒。蹄:名词作动词,踢。计之:盘算着这件事。跳踉:跳跃。㘎:同“吼”,怒吼。乃:才。去:离开。

  噫!形之庞也类有德,声之宏也类有能。向不出其技,虎虽猛,疑畏,卒不敢取。今若是焉,悲夫!
  类:似乎,好像。德:道行。宏:洪亮。向:以前,当初。疑畏:多疑又害怕。卒:最后,最终。是:这样。

参考资料:

1、 尚永亮 洪迎华 编选.柳宗元集.南京:凤凰出版社,2104:171-1772、 王松龄 杨立扬 等.柳宗元诗文选译.成都:巴蜀书社,1991:204-211

  黔无驴,有好事者船载以入。至则无可用,放之山下。虎见之,庞然大物也,以为神,蔽林间窥之。稍出近之,慭慭然,莫相知。

  他日,驴一鸣,虎大骇,远遁;以为且噬己也,甚恐。然往来视之,觉无异能者;益习其声,又近出前后,终不敢搏。稍近,益狎,荡倚冲冒。驴不胜怒,蹄之。虎因喜,计之曰:“技止此耳!”因跳踉大㘎,断其喉,尽其肉,乃去。

  噫!形之庞也类有德,声之宏也类有能。向不出其技,虎虽猛,疑畏,卒不敢取。今若是焉,悲夫!

  《黔之驴》是我国一篇著名的古典寓言。开头是这样写的:“黔无驴,有好事者船载以入。至则无可用,放之山下。”

  作者首先从故事发生的地区环境写起。“黔”,是唐代当时一个行政区的名称,又叫黔中道,包括今天湖南西部、四川东南部、湖北西南部和贵州北部一带。这一带有什么特点呢?“无驴”,从来没有过驴子。这一特点很重要,因为如果没有这一特点,就不会出现后面老虎被驴一时迷惑的情节,因此也就不会发生后面这样的故事。“有好事者船载以入”,有一个没事找事的人用船运去了一头驴。这一句紧紧承接着“黔无驴”三个字而来,交代了寓言中的主要角色驴的来历——原来它是一个外来户。“至则无可用,放之山下”,运到以后,派不上什么用场,就把它放养到山脚下。这两句不仅解释了为什么说运驴的人是一个“好事者”,而且也很巧妙地把这个“好事者”一笔撇开——因为他同后面的情节没有关系——从而为下文集中描写寓言中的主要角色准备了方便条件。

  随着驴被“放山下”,到了一个具体的地方,寓言中的另一角色虎的出场就很自然了:

  虎见之,庞然大物也,以为神,蔽林间窥之。稍出近之,慭慭然,莫相知。他日,驴一鸣,虎大骇,远遁,以为且噬己也,甚恐。

  这一段主要写虎见到驴以后的心理状态。“虎见之,庞然大物也,以为神”,老虎看到这个又高又大的家伙,以为是什么神物。这是虎对驴的最初印象和认识。由于寓言一开头就交代了“黔无驴”,谁也没有见过,因此老虎少见多怪,产生这样的错觉是很自然的。于是,“蔽林间窥之”,它就躲藏到树林里,偷偷地盯着驴子。这里,一个“蔽”字,充分写出了老虎在“以为神”的认识基础上所产生的害怕心理;而一个“窥”字,又说明了作为兽中之王的老虎虽怕但并不甘心、亟想摸清对方底细的心理活动,从而孕育了后面情节的必然发展。“稍出近之”,后来老虎又慢慢走出来向驴靠近些。这是对老虎并不甘心、打算摸底的心理的进一步揭示。“蔽林间窥之,稍出近之”两句,不仅写出了老虎行动的连续和发展——由迅速离开驴子的“蔽”,到立定脚跟的“窥”,再到走出树林、走向驴子的“近”——而且初步地揭示了老虎一心要认识这个“庞然大物”的决心。不过这里的“近”,并不是说同驴已经靠得很近了,只是指略微缩短了一点同驴的距离罢了;因为这时老虎对驴还是“慭慭然莫相知”,小心谨慎,不知道它是个什么怪物。“慭慭然”,谨慎害怕的样子。由于“莫相知”,自然“慭慭然”;而由于“慭慭然”,当然也就只能“稍出近之”了。这里“莫相知”三字,既有承上的作用,说明老虎产生“慭慭然”不安心理和采取“稍出近之”谨慎行动的原因;又有启下的作用,交代了后面情节演进的根据。“他日”,有一天。这是寄全于一的笔法,说明老虎为了改变自己“莫相知”的状况,对驴观察已经不止一天了。由此也可见其决心。然而认识并未取得进展,仍然停留在“以为神”的阶段。所以“驴一鸣”,驴子吼叫一声,“虎大骇,远遁”,老虎大吃一惊,逃得远远的。为什么要“远遁”呢?“以为且噬己也”,因为老虎认为驴子要吃掉自己,所以“甚恐”,非常恐惧。“以为且噬己也”,点明了“甚恐”的实质;而“甚恐”,又为老虎后来识破驴子的真面目得出“不过如此”的结论进行了铺垫。

  这一节写老虎的心理活动虽然只是一个“怕”字,但时起时伏,非常生动。“虎见之,庞然大物也,以为神”,畏惧之心突然而起;“蔽林间”,可见害怕得还很厉害,纵是兽中之王,也不敢露面;“窥之”,虽害怕得很,但惊魂初定;“稍出近之”,说明畏惧心理已经明显减少,尽管仍然小心翼翼;“驴一鸣,虎大骇,远遁”,“甚恐”,畏惧之心又一下子达到了高潮。而所有这些变化又无不围绕着“以为神”的思想认识。

  然而老虎“远遁”,会不会一走了之呢?如果这样,情节又将如何发展呢?我们不用担心,因为从虎一开始所表现出来的虽怕驴但并不甘心的心理活动来看,它是不会一走了之的。事实正是这样,虎不但没有逃之夭夭,而且很快就看穿了驴子的假象;不仅逐渐消除了畏驴之心,甚至慢慢产生了吃驴之意:

  然往来视之,觉无异能者。益习其声,又近出前后,终不敢搏。

  这一节主要写虎对驴认识的深入。“然往来视之,觉无异能者。”然而通过来回观察,觉得驴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本领。这是虎对驴“神”的形象怀疑的开始。这里的一个“然”字,非常有力,具有特殊的作用,不仅是语气的转折,而且也是虎由怕驴到逐渐认清驴的本质并最后把驴吃掉的整个情节的转折。“往来”,说明老虎的观察是多么细心和频繁。因而“觉无异能者”,并进而“益习其声”,对驴的吼叫声也逐渐习惯了。心理上的这一变化,必然导致行动上的更加大胆,于是,“又近出前后”,进一步到驴子的身前身后转来转去。注意,这里的“近”,比“稍出近之”的“近”,又进了一步,是逼近的意思,充分反映了老虎“觉无异能者”的心理。那么,既然认为驴子没有什么了不起,又为什么“终不敢搏”,始终不敢扑上去抓取它呢?这是因为老虎对驴的底细尚未彻底摸清的缘故。——虽然“觉无异能者”,但驴子的“无异能”,只不过是自己的主观感觉罢了,实际情况如何,谁又知道!一个“终”字,把老虎慎重对敌、不敢贸然行事的思想揭示得淋漓尽致;而一个“搏”字,又把老虎围绕驴子煞费苦心的全部目的披露无遗,从而为后面的吃驴情节作了伏笔。

  这一节写虎“觉无异能者”的心理活动,尽管归结为“终不敢搏”,仍有怕的意味,但与开始的怕不仅有着程度上的不同,而且有着性质上的区别:以前的怕,是担心自己被对手吃掉的恐惧;怕,只不过是担心自己不能顺利吃掉对方的顾虑而已。所以,“终不敢搏”,既说明了老虎对驴的认识由“以为神”到“觉无异能者”的巨大进步,同时也说明了它对驴的彻底认识还有待于进一步深入。

  那么后来,虎是怎样取得了对驴的彻底认识并终于消除了顾虑的呢?

  稍近益狎,荡倚冲冒。驴不胜怒,蹄之。虎因喜,计之曰:“技止此耳!”

  这一节写虎对驴认识的最后完成。为了彻底摸清驴的底细,改变自己“终不敢搏”的心理,虎进行了一系列的试探活动。首先,“稍近”,慢慢靠拢驴子。注意,这里的“近”,比“近出前后”的“近”,又进了一步,说明虎已经非常贴近驴子了。“稍近”之后,“益狎”,越来越轻佻起来——这是对驴进行戏弄;进而又“荡倚冲冒”,摇摇它,靠着它,撞击它,甚至扒着它的脊背(“冒”,古代同衣帽的“帽”,覆盖的意思)——这是对驴进行挑逗。这里,我们不仅看到了虎一系列的挑衅性的行动,而且通过它得寸进尺、逐步发展的行动,还可以察知它大胆而谨慎、既藐视对方又重视敌手的思想。由“近出前后”的观察到“稍近”的试探,已经大胆了,但这毕竟只是距离的逼近;见对方没有反应,才进而由“稍近”的试探到“益狎”的戏弄,但这毕竟只是态度上的不恭;见对方仍然没有反应,最后才由态度上的“益狎”到动作上的“荡倚冲冒”。看到虎越来越无理和放肆,“驴不胜怒,蹄之”,驴再也压抑不住愤怒了,就踢了虎。这一下驴在虎的面前终于暴露了自己的全部秘密。所以,“虎因喜”,老虎因而非常高兴。显然,它是在为自己终于摸清了对手的老底——最大能耐不过一“蹄”而已——而在窃窃自喜。然而尽管如此,虎在下最后结论之前,还得要“计之”,在心里掂掇掂掇。掂掇什么呢?是不是对方还有更厉害的招儿没有使出来呢?想了想,不可能;因为自己对它“荡倚冲冒”,已经使它到了“不胜怒”的程度了,盛怒之下,不顾一切,哪里还能保留一手呢?一个“计”字,又一次有力地说明了虎对陌生之敌的格外重视。经过审慎地“计之”以后,才“曰:‘技止此耳’”,说:它的本领也不过这么一点点罢了。

  到这里,虎已经把驴的本质彻底揭穿了。随着它对驴的认识的最后完成,“终不敢搏”的心理自然也就不复存在了:

  因跳踉大阚,断其喉,尽其肉,乃去。

  于是虎大吼一声,腾空扑去,咬断了驴的喉咙,吃光了它的肉,心满意足而去。这一小节写驴终于葬身虎腹的下场,尽管情节非常简单,只有“吃驴”两字,但作者写起来并没有简单化。吃驴之前,先写虎“跳踉大”,大发威风,用足令百兽魂飞魄散的一吼一纵震摄住对方,让它乖乖就范;吃驴时,也不是一下子就“尽其肉”,而是先“断其喉”,击其要害,使其毙命,然后大嚼大吃,一啖而光。这样描写,既生动而具体,又说明了慎重对敌的老虎是多么机警和精明。

  以上,是寓言的故事情节。介绍到这里,你有什么感想呢?你是否觉得黔驴可悲呢?然而它又可悲在什么地方呢?人们从这里应该获得什么教训呢?这些问题,也许你还未来得及考虑。那么,我们还是先来看看作者的议论和感叹吧:

  噫!形之庞也类有德,声之宏也类有能。向不出其技,虎虽猛,疑畏,卒不敢取。今若是焉,悲夫!

  这一节正面写作者对这一事件的看法。“噫!形之庞也类有德,声之宏也类有能。”唉!形体庞大好像很有风度和德性,声音洪亮好像很有本事和能耐。这里,言外之意是说,形虽庞而无德,声虽宏而无能,徒有其表,名不副实,这是第一可悲之处。“向不出其技,虎虽猛,疑畏,卒不敢取。”当初如果不拿出那么一点可怜的本领,虎虽然凶猛,但因疑虑、畏惧,始终不敢吃掉它。这里,言外之意是说,驴既不知自己无能,更不知敌手强大,轻举妄动,终于落了个被“断喉”“尽肉”的下场,这是第二可悲之处。以上,作者用言外之意的议论指出黔驴的可悲,虽然辛辣但还比较委婉;篇末用感叹指出它的可悲,就直截了当了:“今若是焉,悲夫!”如今是这样,真可悲!显然,“今若是焉”,正是指前面言外之意的两层议论,既包括“类有德”而没有德、“类有能”而没有能的意思,更包括“今出其技”、自取灭亡的意思。所以,作者发出“悲夫”的深沉长叹。

  这篇寓言的题目叫“黔之驴”,然而通篇写驴的笔墨却很少,只有“庞然大物”“一鸣”“不胜怒,蹄之”等十多个字;相反,写虎的笔墨却非常之多,从开始的畏驴,到中间的察驴,再到最后的吃驴都写了。既有不断发展的行动的生动描写,更有不断变化的心理的细致刻画。因此,也许有的人要问:这是否有点“文不对题”呢?既然重点写虎,为什么不命题叫“黔之虎”呢?要回答这个问题,必须弄清这篇寓言的主题是什么,作者创作这篇寓言的意图是什么。我们知道,《黔之驴》是柳宗元在“永贞革新”失败后,他因参加这一进步改革而被贬作永州司马时写的《三戒》中的一篇。所谓“三戒”,就是应该引起世人警戒的三件事。《黔之驴》就是以黔驴的可悲下场,警戒那些“不知推己之本”、毫无自知之明而必将自招祸患的人。联系作者的政治遭遇,讽刺当时无德无能而官高位显、仗势欺人而外强中干的统治集团中的某些上层人物,指出他们必然覆灭的下场,也就不能不是他的写作动机了。这一点,从寓言末尾作者的议论、感叹和《三戒》文前的小序当中都可以得到说明。显然,要想表现这样的主题思想,关键在于充分揭示黔驴的可悲下场;而黔驴覆灭的可信与否,关键又在于是否能够把虎写活。——这,也许就是作者为什么命题为“驴”而着意写虎的原因了。当然,如果把主题理解为对于任何事物,不应被表面现象迷惑,只要弄清其本质,认真对付,就一定能战而胜之,那么寓言自然就“文不对题”而应易之为“虎”了。应该说,这样理解,也未尝不可。但是必须明白,这是对寓言本意的引申和发挥,不是原作的本来意思。

  然而,尽管用于驴的笔墨甚少,但是驴的形象依然极其鲜明。这当然一方面是由于借助虎的形象的有力衬托。因为虎的一切心理和行动都是围绕驴而产生和展开的,所以明写了虎的深谋谙练、谨慎精明,也就暗写了驴的麻木不仁、愚不可及,这样,驴的形象便在不写之中被写出来了。另一方面,这是由于描写驴的笔墨虽少却精、以寡胜多的缘故。“庞然大物”一语,由于作者没有把它处理成自己笔下的客观描写,而是作为老虎心目中的主观反映,这就很富讽刺意味,不仅明写了驴的外在形体,而且暗示了它的内在无能。“不胜怒,蹄之”五字,通过对驴的心理和行动的极其简略的交代,就把它在别人暗算面前的麻木和乖乖进入圈套的愚蠢揭示无遗。如果说在虎“荡倚冲冒”的时候,作者只用“蹄之”两字就写出了驴的愚蠢上当;那么,在虎“慭慭然,莫相知”的时候,作者只用“一鸣”两字就似乎写出了驴的虚荣和卖弄了。因为当时虎对驴并无任何妨害,所以驴让虎“大骇”“远遁”“甚恐”的“一鸣”之举,不是自我炫耀、借以吓人又是什么呢?人们都把驴作为愚蠢的代名词,看来同它在这篇寓言里的鲜明形象是不无关系的。

  总之,柳宗元的《黔之驴》这篇寓言,笔法老到,造诣精深;既揭示了深刻的哲理,又塑造了生动的形象;不仅给人们以思想上的启示和教育,而且给人们以艺术上的享受和满足,难怪它千古传诵成为我国文苑里一朵永不凋谢的奇花。

参考资料:

1、 王松龄 杨立扬 等.柳宗元诗文选译.成都:巴蜀书社,1991:204-2112、 陈振鹏 章培恒.古文鉴赏辞典(上).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97:1049-1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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钓鱼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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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钓绿湾春,春深杏花乱。
潭清疑水浅,荷动知鱼散。
日暮待情人,维舟绿杨岸。

垂钓绿湾春,春深杏花乱。
垂钓在春天的绿水湾,春已深杏花盛开纷繁。

潭清疑水浅,荷动知鱼散。
潭水澄澈疑心水清浅,荷叶摇动才知鱼游散。

日暮待情人,维舟绿杨岸。
直到日暮等待知心人,系上小船停靠绿杨岸。

参考资料:

1、 张国举.唐诗精华注译评.长春:长春出版社,2010:229

垂钓绿湾春,春深杏花乱。
春深:春意浓郁。秦乱:纷繁的样子。

(tán)清疑水浅,荷动知鱼散。

日暮待情人,维舟绿杨岸。
情人:志同道合的人。维舟:系船停泊。维:系。

参考资料:

1、 张国举.唐诗精华注译评.长春:长春出版社,2010:229
垂钓绿湾春,春深杏花乱。
潭清疑水浅,荷动知鱼散。
日暮待情人,维舟绿杨岸。

  这首诗写一个青年小伙子,以“垂钓”作掩护,在风光宜人的钓鱼湾,焦急地等待着情人的到来。这首清新的小诗,将春天、春水、春花、春树与青春融为一体,为读者描绘了一幅美丽的春意图。

  一二句写暮春季节钓鱼湾的动人景色。点缀在绿荫中的几树红杏,花满枝头,不胜繁丽。这时,暮色渐浓,那小伙子驾着一叶扁舟,来到了钓鱼湾。他把船缆轻轻地系在杨树桩上以后,就开始“垂钓”了。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管他怎样摆弄钓杆,故作镇静,还是掩饰不了内心的忐忑不安。杏花的纷纷繁繁,正好衬托了他此刻急切的神情。

  “潭清疑水浅,荷动知鱼散。”进一步写小伙子的内心活动。这一联富有民歌风味的诗句,包孕着耐人寻思的双关情意:表面上是说他在垂钓时,俯首碧潭,水清见底,因而怀疑水浅会没有鱼来上钩;蓦然见到荷叶摇晃,才得知水中的鱼受惊游散了。实际上是暗喻小伙子这次约会成败难卜,“疑水浅”无鱼,是担心路程多阻,姑娘兴许来不成了。一见“荷动”,又误以为姑娘轻划小船践约来了,眼前不觉一亮;谁知细看之下,却原来是水底鱼散,心头又不免一沉,失望怅惘之情不觉在潜滋暗长。这里,刻划小伙子在爱情的期待中那种既充满憧憬欢乐、又略带担心疑惧的十分微妙的心理变化,真可谓丝丝入扣,惟妙惟肖。

  前四句明明写垂钓情景,而却偏说是写爱情,这并不是附会。因为诗的最后两句点明:“日暮待情人,维舟绿杨岸。”诗人不把这两句点明爱情的诗,开门见山地放到篇首,这就是诗的结构艺术之妙,如果把最后两句放到篇首,诗来气脉尽露,一览无余;再没有委婉的情致。而且这样一来,那一联双关句,势必成为结尾,使语意骤然中断,漫无着落,不能收住全诗。这样结尾,从全诗意脉结构来看,却极尽山回路转、云谲雾诡、变化腾挪之妙。它使前面钓“垂钓”,一下子变成含情的活动,也使“疑”、“知”等心理描写,和爱情联系起来,从而具备了双关的特色。

  诗就在袅袅的余情、浓郁的春光中结束了。在夕阳的反照下,绿柳依依,扁舟轻荡,那小伙子时而低头整理着钓丝,时而深情凝望着远处闪闪的波光—他心上的情人。“日暮待情人,维舟绿杨岸。”这简直是一幅永恒的图画,一个最具美感的镜头,将深深印在读者的脑海中。

参考资料:

1、 《唐诗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1983年12月版,第397-39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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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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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里流沙道,西征过北门。
但添新战骨,不返旧征魂。
楼角临风迥,城阴带水昏。
传声看驿使,送节向河源。

万里流沙道,西征过北门。
走上那万里迢迢的沙漠之路,西行的人们都要经过这座城门。

但添新战骨,不返旧征魂。
一次次的出征啊,只是增添着新死者的尸骨,却不见旧死者返回灵魂。

楼角临风迥,城阴带水昏。
楼的檐角凌风翘起,多么高寒;城的阴面靠近渭水,一片昏暗。

传声看驿使,送节向河源。
城门下又有驿使喧呼而过,该是西行远途与吐蕃和谈。

参考资料:

1、 韩成武 张志民.《杜甫诗全译》:河北人民出版社,1997年10月第1版:279-2802、 李济阻 王德全 刘秉臣.《杜甫陇右诗注析》:甘肃人民出版社,1985年03月第1版:158-159

万里流沙道,西征过北门。
东楼:在秦州城。流沙:沙漠。指吐蕃所居之地。

但添新战骨,不返旧征魂。
但:只。征魂:指出征战士的灵魂。

楼角临风迥(jiǒng),城阴带水昏。
凌风迥:高高地迎风凌空而起。昏:昏暗。声;这里指驿使的传呼声。

传声看驿使,送节向河源。
驿使:信使,出往外域的使节。节:使节。

参考资料:

1、 韩成武 张志民.《杜甫诗全译》:河北人民出版社,1997年10月第1版:279-2802、 李济阻 王德全 刘秉臣.《杜甫陇右诗注析》:甘肃人民出版社,1985年03月第1版:158-159
万里流沙道,西征过北门。
但添新战骨,不返旧征魂。
楼角临风迥,城阴带水昏。
传声看驿使,送节向河源。

  “万里流沙道,西征过北门。”首联这两句写东楼的位置,是全诗关键所在。正因为西行去万里流沙道者必须经过此门,所以东楼这一普通建筑,才与历史、现实、战争、使节联系在一起。诗人登楼远视俯瞰,战士们从东楼出发踏上征途,路途遥远而艰辛,也反映了战争的艰苦。

  “但添新战骨,不返旧征魂。”颔联这两句写战争、写过去。 “新战骨”说“但添”,“旧征魂”说“不返”,可见将士有去无回,而且即使死了也于事无补。此二句写得十分悲惨。多年的征战,使得无数将士献身沙场,横尸荒野,何曾见到他们魂返故园?而今战场又添新战骨,更叫人感到凄凉冷落。这两句烘托出战争的残酷至极,表明了诗人对出征在外的战士的担忧和对战争的不满和愤慨。

  颈联承接首联仍然写楼,不同的是首联只写了东楼的位置,描绘的是远景,这两句却写到了东楼的本身,描绘的是近景。“楼角临风迥”,这句写“楼角”,高昂凌风,是多么的高寒;“城阴带水昏”,这句写“城阴”,城的阴面靠近渭水,低下阴森,一片昏暗,两者构成一幅对比强烈的画面,让人感觉战乱的凄惨。这两句描写在沧桑变幻城头依旧的背后,令人觉得这座东楼既是历史的见证,照应了颔联对战争的感慨,又是生死莫测的不幸之门,从而引起了尾联——使节出国和谈,但是战争的最终结果却是不能预料。

  “传声看驿使,送节向河源。”尾联承接颈联,再写人事。前两句写的是历史上的战争,这两句写的是现实的使节;前两句虚摹,这两句实写。这几句有一点是共同的,那就是过去的将士多半是有去无回,而现在的使节频繁派出,对即将爆发的战争依旧没有遏制作用,不久以后仍将有大批将士如往日一样,去作战送死,表现了战争的无情。

  这首诗是杜甫的后期作品,诗人按照从远到近的方位顺序,描绘了在秦州城东楼的所见所闻,表达了诗人对战争的忧虑,对将士的担忧之情。

参考资料:

1、 李济阻 王德全 刘秉臣.《杜甫陇右诗注析》:甘肃人民出版社,1985年03月第1版:158-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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