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垂杨连苑,杜若侵沙,愁损未归眼。信马青楼去,重帘下,娉婷人妙飞燕。翠尊共款。听艳歌、郎意先感。便携手、月地云阶里,爱良夜微暖。
在那垂杨深处,高楼林立,芳草满地之处,日落西山的傍晚时分,他没有回家,竟快马加鞭直往那青楼去,进入有重重幕帘的那间房子,与那漂亮且能歌善舞的姑娘相会。一时杯声相应,艳歌响起,酒兴助歌舞,人已喝醉,两人携手沉浸在云月之间,欢乐忘了夜晚凉意。
无限。风流疏散。有暗藏弓履,偷寄香翰。明日闻津鼓,湘江上,催人还解春缆。乱红万点。怅断魂、烟水遥远。又争似相携,乘一舸、镇长见。
无限风流终有分别一刻,情难忘,暗藏绣花鞋,偷寄书信互表心意。相约明天日落时,以津鼓响起为号,再聚爱情江上,释放激情,欢乐一场。好景不长犹似花落去,这样偷情愁断魂,终是烟水不能融合,相隔遥远。还是要想方设法争取长携手,同舟共济,永远不分离。
参考资料:
1、 刘乃昌.姜夔词新释辑评.北京:中国书店,2001:23-25看垂杨连苑,杜若侵沙,愁损未归眼。信马沙楼去,重帘下,娉(pīng)婷人妙飞燕。翠尊共款。听艳歌、郎意先感。便携手、月地云阶里,爱良夜微暖。
杜若:香草名,亦名山姜。芳草的代名词。沙楼:指豪门贵族家、娼妓住所或富贵人家闺阁。此词当有娼妓住所之意。娉婷:指好漂亮,娇美。翠尊:饰以绿玉的酒器。尊:同“樽”。
无限。风流疏散。有暗藏弓履(lǚ),偷寄香翰(hàn)。明日闻津鼓,湘江上,催人还解春缆。乱红万点。怅断魂、烟水遥远。又争似相携,乘一舸(gě)、镇长见。
弓履:弓鞋,指旧时女人穿的鞋,秀鞋。香翰:有香味的书函,代指情书。津鼓:渡头更鼓。湘江:在湖南,此处点明湘江,应在湖南,但词意当指爱情之江。解春缆:解是解开,放开;缆是系船的缆绳;春缆乃是指男女情爱之激情。舸:大船。镇:为镇住、永远之意。
参考资料:
1、 刘乃昌.姜夔词新释辑评.北京:中国书店,2001:23-25此词上片写主人公张仲远在黄昏时到芳草之地,骑马到青楼伎馆,与美好善舞的伊人相会,尽情沉浸在酒乐之中,到了云中月里,情暖抵消夜深凉意。起笔写与情人幽会时间地点,地点在一派垂杨、园林毗连、芳草满岸之处,时间在行人欲归未归时节。接着写温馨的幽会情景,将场景由室外移向室内:两人举起玉杯相对饮酒,又听女郎唱了艳冶的情歌,主人公深受感动,两人便携手步月,深深留恋这良辰美景暖意融融的氛围。词人用“飞燕”指称女郎其人,见出她风姿俏丽,能歌善舞。
下片写欢乐终是要散,以暗藏绣鞋,偷寄情书延续和沟通感情,并且约好在闻到津鼓声时再纵情欢乐。换头承上启下,“无限风流”总拢一句,然后具体陈述风流韵事。“明日”以下写即将分别情事:渡头更鼓偏不作美,旅船待发,催人登舟;“乱红万点”以落花渲染离情;“怅断魂”设想别后烟水阻隔、两地遥望之情景。结尾三句,再起波澜,宕开一笔,遂即收结,颇见功力。这里蕴含着这种偷情生活不能长久,好似烟水之隔,要争取长携手永不分离之意。其中“暗”字、“偷”字,颇富情趣,也略略拍合题中的“戏”字。
此词从构思上由今天的欢乐终是散,想到明天或将来的期盼。从艺术上说是写得高雅而脱俗,把男女偷情约会写得精致,惟妙惟肖。从一次相会上升到希望永远不分离,围绕一个“情”字来写就不落入“情”中。是绯闻却没有绯闻核心内容,以欢歌纵酒为主要情节,没有俗的相拥,相吻痕迹,以期盼再相会,永远不分离的思想活动下笔,渲染再相会的后果。虽然永远不分离是一个虚幻的想象,但也提醒偷情人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一发不可收,不能有此偷情念头,要洁身自好。难怪张仲远的妻子发怒抓损丈夫的面容,她也想阻止丈夫再次发生偷情之事。
到此就不难看出姜夔写此词之旨:是劝戒人们要守住道德底线,偷情是一件“怅断魂”的事。
参考资料:
1、 刘乃昌.姜夔词新释辑评.北京:中国书店,2001:23-252、 阿袁.宋词故事.北京:九州出版社,2006:226-230万顷黄湾口,千仞白云头。一亭收拾,便觉炎海豁清秋。潮候朝昏来去,山色雨晴浓淡,天末送双眸。绝域远烟外,高浪舞连艘。
站在斗南楼上,万顷海涛,千仞云山,尽收眼底,使人视界大开,胸襟舒畅。潮水的早晚涨落,山色的随着雨晴或浓或淡。万顷烟波之外的遥远地方,在那波浪中起伏的无数船只,是往来穿梭的商船。
风景别,胜滕阁,压黄楼。胡床老子,醉挥珠玉落南州。稳驾大鹏八极,叱起仙羊五石,飞佩过丹丘。一笑人间世,机动早惊鸥。
这里可以览海观山,远胜于南昌的滕王阁和徐州的黄楼。刘朔斋醉中挥笔,在南国留下美好的词章。我则要驾起大鹏,唤醒已化为石头的五只仙羊,在仙境中遨游。只在这尘世中,若欲念一生,鸥鸟便惊飞远避了。
参考资料:
1、 唐圭璋等著 .《唐宋词鉴赏辞典》(南宋·辽·金卷).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 , 1988年版(2010年5月重印): 第1985-1987页万顷黄湾口,千仞白云头。一亭收拾,便觉炎海豁(huò)清秋。潮候朝昏来去,山色雨晴浓淡,天末送双眸。绝域远烟外,高浪舞连艘(sōu)。
黄湾:黄木湾,位于今天广州东郊黄埔,是珠江口一个呈漏斗状的深水港湾。唐宋时期,这一带已成为广州的外港,中外商船往来贸易均在此处停泊。白云:指广州城北的白云山。一亭收拾:一楼览尽之意。
风景别,胜滕(téng)阁,压黄楼。胡床老子,醉挥珠玉落南州。稳驾大鹏八极,叱起仙羊五石,飞佩过丹丘。一笑人间世,机动早惊鸥(ōu)。
胡床老子:指庾亮,这时用典借指刘朔斋。珠玉:比喻优美的诗文,这里指刘朔斋的原作。机:机心,指欲念。
参考资料:
1、 唐圭璋等著 .《唐宋词鉴赏辞典》(南宋·辽·金卷).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 , 1988年版(2010年5月重印): 第1985-1987页刘朔斋名震孙,字长卿,蜀人。曾任礼部侍郎、中书舍人。斗南楼原址在广州府治后城上,始建于宋徽宗建中靖国年间。其特色是在此地观海山之景,别具情致。
起笔二句:
极有气势,站在斗南楼上,万顷海涛,千仞云山,尽收眼底,使人视界大开,胸襟舒畅。
“黄湾”,即韩愈《南海神庙碑》所谓“扶胥之口,黄木之湾”的黄木湾,位于今天广州东郊黄埔,是珠江口一个呈漏斗状的深水港湾。唐宋时期,这一带已成为广州的外港,中外商船往来贸易均在此处停泊。
“白云”,指广州城北的白云山。“万顷”、“千仞”虽是诗词中常见之语,但用于篇首,气势尤显雄壮。
“一亭收拾”,即一楼览尽之意。据《广东通志》载:于此可以“东瞰扶胥浴日之景,西望灵洲吞纳之雄,南瞻珠海,北倚越台。森列万象,四望豁然”。
“一亭”句与首二句相衔接呼应。由于一亭览尽胜景,词人心神俱爽,暑热顿消,达到清凉境界。该句中的一个“豁”字,将词人暑热顿消的情志、精与气都表现出来。
“潮候”句,分承“万顷”、“千仞”句发挥。潮水的早晚涨落,山色的雨晴变化,这正是岭海特有的景色。“天送双眸”句,一个“送”字,便把天际的景色,轻轻移来眼底。此处上接前两句,写出景致的变化,丰富了景色的内涵。
词人眺望天边:在万顷烟波之外的遥远地方,在那波浪中起伏的无数船只,是往来穿梭的商船。“绝域”二句,写出了中外通商贸易的繁忙景象,为宋词中绝无仅有。
上阕:
主要是写眼前雄奇壮阔的景色,下阕则浮想联翩,感慨万千。“风景别”三句,写出词人对故乡的自豪感。他认为,这里可以览海观山,远胜于南昌的滕王阁和徐州的黄楼。滕王阁与黄楼是古时的两座名楼,分别因诗人王勃与苏辙、秦观写序作赋而名声鹤起②。作者在题斗南楼时,比之以“滕阁”、“黄楼”,有不让前贤之意。
“胡床”句由斗南楼联想到南楼,晋朝庾亮曾于秋夜登武昌南楼,坐胡床与诸人谈咏,高兴地说:“老子于此处兴复不浅。”“胡床”是当时一种可折叠的躺椅。“胡床老子”,指庾亮,这时用典借指刘朔斋。“珠玉”,比喻优美的诗文,这里指刘朔斋的原作。
“胡床”句称誉刘朔斋醉中挥笔,在南国留下美好的词章,对题目作了呼应。
词人写到这里,感情奔放,大有飘飘欲仙之意。他放怀抒发:“稳驾大鹏八极,叱起仙羊五石,飞佩过丹丘,”他要驾起大鹏,唤醒已化为石头的五只仙羊,在仙境中遨游。“八极”指八方之极远处,指广阔的空间。“佩”,指仙人的玉佩,传说系上它便可在天上飞行。“丹丘”,指仙境。《楚辞。远游》之“仍羽人于丹丘留不死之旧乡”,即以“丹丘”指仙乡。
“叱起仙羊五石”一句:
来自两个典故。据《术平寰宇记》载:传说周夷王时有五个仙人,分别骑着口衔六支谷穗的五只羊降临楚庭(广州古名),把谷穗赠给当地人,祝他们永无饥荒。仙人言罢隐去,五羊化石。广州因此又名羊城。《神仙传》又载:有皇初平者牧羊,随道士入金华山石室中学道。其兄寻来,只见白石,不见有羊。初平对石头喝了一声:“羊起!”周围的石头都变为羊。这两个典故,一为羊化石,一为石化羊,合用在一起,使人觉受到作者随心所欲、指挥万象的豪情!
“一笑人间世,机动早惊鸥”一句:
笔锋一转,由天上回到人世。“机动”句反用“鸥鹭忘机”之典。《列子·黄帝》载:古时海上有好鸥鸟者,每从鸥鸟游,鸥鸟至者以百数。其父说:“吾闻鸥鸟皆从汝游,汝取来吾玩之。”次日至海上,鸥鸟舞而不下。“机”即机心,指欲念。意思是人无欲念,则鸥鸟可近。陆游《登拟岘台》之“更喜机心无复在,沙边鸥鹭亦相亲”,便用此意。此处反用,即设若欲念一生,鸥鸟便惊飞远避了。二句表明了作者的生活态度。
参考资料:
1、 唐圭璋等著 .《唐宋词鉴赏辞典》(南宋·辽·金卷).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 , 1988年版(2010年5月重印): 第1985-1987页湿云不动溪桥冷。嫩寒初透东风影。桥下水声长。一枝和月香。
潮湿的云彩凝滞不动,溪桥清冷,轻寒刚刚穿透东风的身影。桥下水发出长长的声响,河畔的梅枝正揉和着月光发出香气。
人怜花似旧。花比人应瘦。莫凭小栏干。夜深花正寒。
人爱花好似见了旧友,花与人比较起来该是俊秀清瘦。独自一人寂寞靠着那小小的栏杆,殊不知夜深正熬受着寒冷哩!
参考资料:
1、 朱德才主编,增订注释全宋词 1,文化艺术出版社,1997.12,第293页2、 朱靖华,饶学刚,王文龙编著,苏轼词新释辑评 (下册),中国书店,2007年,第1316-1318页湿云不动溪桥冷。嫩(nèn)寒初透东风影。桥下水声长。一枝和月香。
湿云:天空中凝聚的浓云。嫩寒:轻寒;微寒。
人怜花似旧。花比人应瘦。莫凭小栏干。夜深花正寒。
莫:同寞,寂寞。
参考资料:
1、 朱德才主编,增订注释全宋词 1,文化艺术出版社,1997.12,第293页2、 朱靖华,饶学刚,王文龙编著,苏轼词新释辑评 (下册),中国书店,2007年,第1316-1318页上片写桥下月夜船上所观美景。开头两句,以仰视描绘之笔,烘托词人此时此地的一种压抑心境。“湿云不动”是指空间湿气呈现饱和状态,人感到胸闷,暗示着词人的抑郁心情。而“溪桥”又是清凉的,昭示着冷天的到来。“嫩寒”刚刚穿透东风留下身影。一个“透”字,突出了词人生活处境的严峻。词人把“湿云”、“溪桥”、“嫩寒”、“东风”全都人格化了。第三、四句以俯视描绘之笔,烘托词人此时此地由压抑到恬淡的心境: “桥下水声长”,写听觉;“一枝和月香”,写嗅觉。由听觉挪移到嗅觉,其间采用了跳跃和剪辑的手法,把它们连接起来的便是河畔上、高楼旁的一棵梅花树。“和”字一出,全盘皆活了。月,本是不香的,只因花一枝揉和叠印在月儿上,花香、月香也就分不清了,给人一种宁静恬淡的感觉。上面八种景物,构成四幅画面,声、形、色、味俱全,宛如过电影一般。
下片写河畔高楼与河下船里的情思。第一、二句用互比的手法,正面描写船人想象中的佳人形象:“人怜花似旧,花比人应瘦。”是“人怜花”还是花怜人,是“花比人”还是人比花,全在词人的情感中:“旧”与“瘦”。这与“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有异曲同工之妙。最后两句侧面描写佳人的相思,实际也是东坡自己的情思:“莫凭小栏杆,夜深花正寒。”词人运用李后主《浪淘沙·帘外雨潺潺》中的“独自莫凭栏”和“罗衾不耐五更寒”词句,不露痕迹,有点石成金之妙。
全词运用正面描写与侧面描写、比喻与通感的笔调,生动描绘了泗水上的冬夜月景,烘托了两种相思,一样情怀。只说“人怜花似旧”,不说花怜人全新;只说“夜深花正寒”,不说夜深人正寒。这种隐喻之笔,是词人描写佳人惯用的手法,值得借鉴。
参考资料:
1、 朱靖华,饶学刚,王文龙编著,苏轼词新释辑评 (下册),中国书店,2007年,第1316-1318页昨夜扁舟京口,今朝马首长安。旧官何物与新官。只有湖山公案。
昨夜您的小船离开京口,今晨我的马头遥望长安。旧官拿什么交代给新官?只有西湖、吴山、公事、案件。
此景百年几变,个中下语千难。使君才气卷波澜。与把新诗判断。
杭州美景,百年来几度变迁?内含奥秘,下评语叫人为难。新太守林大人的才气能掀起钱塘江的波澜。把我的新诗呈给您。请您细加指点。
参考资料:
1、 朱靖华,饶学刚,王文龙编著,苏轼词新释辑评 (下册),中国书店,,第1079-1081页 2、 薛玉峰著,苏东坡词今译,中国文联出版社,2012.09,第143页昨夜扁(piān)舟京口,今朝马首长安。旧官何物与新官。只有湖山公案。
扁舟:小舟。京口:今江苏镇江市。乃古润州治所。长安:此处代指京城汴京(今河南开封市)。马首长安:谓马不停蹄地向京都进发。旧官何物与新官:这里东坡仅以其“新官对旧官”句,借指自己是“旧官”即将离任;“新官”,指林子中,他接替自己任杭州太守。湖山公案:指东坡自己的吟咏西湖山景的诗作。
此景百年几变,个中下语千难。使君才气卷波澜(lán)。与把新诗判断。
个中:此中。下语:评说,讲说。使君:指新任杭州太守的林子中。才气卷波澜:形容林子中的才气像波涛一般壮阔起伏。判断:犹鉴别辨析。
参考资料:
1、 朱靖华,饶学刚,王文龙编著,苏轼词新释辑评 (下册),中国书店,,第1079-1081页 2、 薛玉峰著,苏东坡词今译,中国文联出版社,2012.09,第143页上片,“昨夜扁舟京口,今朝马首长安。”词人先向新任杭州太守林子中诉说着他的仕宦奔波之苦。这句词份量沉重,内涵复杂,至少含有两层意思:其一,词人说自己没有做出什么成绩,只留下一堆吟咏西湖山景的诗作了,表现了东坡的谦虚和自责精神,令人钦敬。其实,词人这次知杭政绩斐然,尽人皆知,他不仅积极抗旱救灾,施粥送药,救活了很多贫困百姓;而且开河浚湖、兴建水利,在西湖中筑造堰闸,修建南北三十里长堤,并在堤上造六桥,置九亭,遍植杨柳芙蓉,不仅美化了风景,还方便了行旅耕作,深得人民崇敬,以至人们“家有画像,饮食必祝,又做生祠以报。”
下片,集中请求林子中评判其湖山新诗。“此景百年几变,个中下语千难。”词人说西湖山景千变万化,百年数异,自己对之描写是很困难的。这里,词人把其湖山诗作的内容限制在自然景物的范围内,与其他(如政治)无关,而且“百年几变”,“下语千难”,表明其诗歌内涵随着风景的变化而复杂多变,用语费神颇多,是正常现象。“使君才气卷波澜。与把新诗判断。”这末二句是词人对林子中的客套颂扬之辞,当然也含有某种期待的愿望,他说林子中才气如壮阔波涛,一定会对自己的新诗做出公正的评判。用语谨慎巧妙,表面上是请友人品赏、评说自己的新诗,而却带有某种警惕性。因为词中连用“公案”、“判断”二词,十分醒目,这涉及到诉讼、判案性质,东坡决不会随便使用之。东坡似是有意把自己当作了“被告”,等待审判,但他实际上却又是问心无愧,心地坦荡,并且充满了自信心。
全词表现了词人对自己奔波在仕宦之途中的无可奈何心境,用意深微,浑然妥贴,章法平中有奇,虚实柜生,宛曲味永。
参考资料:
1、 朱靖华,饶学刚,王文龙编著,苏轼词新释辑评 (下册),中国书店,,第1079-1081页闷来无那,暗数尽、残更不寐。念楚馆香车,吴溪兰棹,多少愁云恨水。阵阵回风吹雪霰,更旅雁、一声沙际。想静拥孤衾,频挑寒灺,数行珠泪。
夜已深人已静,却因无法排遣内心的烦闷而久久不能入睡。在无可奈何之际,只好默默数着漏点熬过长夜。原来,回忆着过去的美好往事。在痛苦的现实面前,美好的回忆只会增添忧愁。北风呼啸,雪霰飞舞,在此风雪之夜,他飞向何方,静静的想着眷侣,灯烛灰烬,催泪下不止。
凝睇。傍人笑我,终朝如醉。便锦织回鸾,素传双鲤,难写衷肠密意。绿鬓点霜,玉肌消雪,两处十分憔悴。争忍见、旧时娟娟素月,照人千里。
既然睡不着。于是想开了,别人都取笑我,早晚都喝醉了一样。多年未见了,感情与日俱增,不要说远隔千里,难通音讯,即便能捎上书信,有怎么能表达自己的千言万语,又怎么能寄托自己的深深的爱呢? 她肯定头发灰白,人也消瘦,都未老先衰。怎么能忍者相见、以前明媚美好貌的明月,现在还照着你我之地。
参考资料:
1、 萧枫主编.唐诗宋词全集 10卷:中国文史出版社,2001.06:第236页闷来无那,暗数尽、残更不寐(mèi)。念楚馆香车,吴溪兰棹(zhào),多少愁云恨水。阵阵回风吹雪霰(xiàn),更旅雁、一声沙际。想静拥孤衾(qīn),频挑寒灺(xiè),数行珠泪。
转调二郎神:词牌名。《二郎神》的别称。原唐教坊曲。此调以柳永《二郎神·炎光谢》为正体,双调一百零四字,前段八句五仄韵,后段十句五仄韵。无那:即无奈。兰棹:以兰木为棹。棹,长桨。回风:旋风。霰:小雪珠。灺:灯烛灰烬。
凝睇(dì)。傍人笑我,终朝如醉。便锦织回鸾(luán),素传双鲤,难写衷肠密意。绿鬓(bìn)点霜,玉肌消雪,两处十分憔悴。争忍见、旧时娟娟素月,照人千里。
凝睇:注视。鸾:传说中的神鸟。素:白绢,用来写信。双鲤鱼,古人寄信将信藏于木函中,函用刻为鱼形的两块木板制成,一盖一底,故称。绿鬓:形容头发鸟亮。争:怎。娟娟:明媚美好貌。
参考资料:
1、 萧枫主编.唐诗宋词全集 10卷:中国文史出版社,2001.06:第236页这是一首怀人词。上片主要写自己,下片侧重李氏。该词由追忆曩昔欢娱更进而遥念李氏此时之孤寂痛苦,写想象中的思妇独处,本由已之处境所生,却反怜惜他人,可见其爱之深,其思之切。该诗转折运用“念”、“想”、“便”及“争忍见”等领头字句,让层次分明,更增词情之美。
词以直抒胸臆开句。
一个“闷”字,点明此时心情,统摄全篇。“无那(nuò)”,犹无可奈何也。“暗数尽”句,一夜之凄迷境况如犹在眼前。“念楚馆香车”句,回忆当年爱情生活,写出“闷”之根源。楚馆、吴溪,指江南昔日曾游之处。香车兰棹,赏心乐目,皆与李氏共之。然而好景不长。少年的风流韵事,转眼都成为愁云恨水。他们由于社会环境所迫,不得不分居两地。“虽富贵,忍弃平生荆布!”(《念奴娇》)可见孝祥当时矛盾和痛苦的心情。“多少愁云恨水!”乃是词人十几年来郁结心中的愁闷和悔恨的倾吐。多少辛酸往事,只有两心暗知,如此点到即止,正说明其不堪回首,难以尽言。
“阵阵回风”两句,描写自己当前处境之凄凉。时近严冬,寒夜萧条,但闻朔风吹霰,呼啸回旋;旅雁宵惊,哀鸣沙际。两句看似写景,实则以景衬情。孝祥起知潭州,原非所愿。曾奏请“于江淮间易一小郡”。他自比为南来的北雁,从一“旅”字可略见其当日心情。如此风雪之夜,由追忆曩昔欢娱更进而遥念李氏此时之孤寂痛苦:“想静拥孤衾,频挑寒灺(xiè,灯花、烛烬),数行珠泪”,一句话,也是“孤灯挑尽未成眠”吧.写想象中的思妇独处,本由已之处境所生,却反怜惜他人,可见其爱之深,其思之切。
词的下片,开始转用思妇口吻。
“凝睇”二字,承上启下,与“傍人笑我,终朝如醉”互为照应,其意味与柳永的“故人千里,竟日空凝睇”(《诉衷情近》)基本相同。“便锦织回鸾”句,用窦滔妻织锦为回文诗以寄其夫的故事,易“文”为“鸾”,取其与下句“鲤”字对仗更工;鸾凤一类字,尤常用于情人之间。从用典上也可证明此词确系怀念李氏之作。
“素传双鲤”,源出古乐府《饮马长城窟行》,本是常用典,在这里却有言外之意。孝祥与李氏为避外人闲话,谅少有书信往来。著一个“便”字,已道出其中苦衷,此时即便能这么做,也无法尽“衷肠密意”了,因为,这毕竟是积累了十几年感情上的欠债!接着,词人又合写双方:一个是“绿鬓点霜”,一个是“玉肌消雪”,彼此都才三十几岁,年未老而人先衰。这正是感情长期受折磨所产生的必然结果。“十分”,见憔悴程度之深,语带隐痛。
最后说“争忍见、旧时娟娟素月,照人千里”,乍看像是写月,与雪夜情景相背,倘理解作者此时激情驰骋,不受时间空间的局限,则又觉得在情理之中。处此风雪寒宵,自会令人闷损。若在月明之夜,又当如何呢。“美人迈兮音尘阙,隔千里兮共明月”(谢庄《月赋》),见月如见人,还是不能聊以自慰的。旧时明月相照,无论在楚馆,还是吴溪,月好人亦好。此时却不同了,月儿依旧,而人已两鬓斑白,玉肌消损,无复有乐。触景生情,倍添离恨。写月亦即写人,“娟娟素月”,是李氏少年风采的再现,而此时山川远隔,又怎忍见此时月色,千里相照呢?全词如此作结,自然是情思飘逸,有悠然不尽之妙。反复吟唱此词,深觉作者神驰千里,而笔触甚细。
诗人高展艺术想象的翅膀,在广阔的时空背景上自由飞翔。去悬揣对方心理,设想不同环境下的人物心态,都能曲尽其妙。在章法上,上片主要写自己,下片侧重李氏。但每片中又曾涉及双方,或单写,或并列。把情与景、人与事,往日与当前、追忆与设想等等,组织融合起来。转折较大处便运用“念”、“想”、“便”及“争忍见”等领头字句,层次分明,更增词情灵活之美。还有一点应该指出,即作者在怀念李氏其他几首词中,多有重圆、再见的希望。不仅早期的两首《木兰花慢》里有“鸾鉴分收”、“断魂双鹜南州”及“拟把菱花一半,试寻高价皇州”等句;比这首词早几个月写的《雨中花慢》还说:“犹自待、青鸾传信,乌鹊成桥”。只有此首不再提及,可能作者已经感觉到那些都是不切实际的想法。“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晏殊《玉楼春》词句)。
参考资料:
1、 《唐宋词鉴赏辞典》(南宋·辽·金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年版,第1446-1447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