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墟怀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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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牌旧恨泣鲛绡,江岸荒祠尚寂寥。自昔河山征战地,至今风雨鬼神朝。

涛翻白马东来急,天接黄龙北望遥。极目寒烟凭吊处,长虹中夜出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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恽格

(1633—1690)明末清初江南武进人,字寿平,又字正叔,亦称叔子,号南田,又有别号白云外史、云溪外史、东园客、草衣生、横山樵者、巢枫客。恽日初子。十五岁在福建被清大将陈锦所掳,认为义子。父在杭州访得,请灵隐寺方丈谛晖劝锦,谓此子有慧根而福薄。乃剃度为僧。不久,随父回乡。初画山水,后改画没骨花卉,自成一家,工诗,书法学唐褚遂良,诗书画人称三绝。有《瓯香馆集》。 52篇诗文

猜你喜欢

韬钤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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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筑暂高枕,忧时旧有盟。
呼樽来揖客,挥麈坐谈兵。
云护牙签满,星含宝剑横。
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

小筑暂高枕,忧时旧有盟。
小楼生活暂时是高枕无忧的,但别忘了虎狼在侧(日本倭寇)。

呼樽来揖客,挥麈坐谈兵。
倒酒招呼客人,坐下来挥麈谈兵。

云护牙签满,星含宝剑横。
戚继光看兵书一直看到天黑,书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看兵书的感想和体会,直到满天星辰,宝剑也是横放在身边,不敢有丝毫懈怠,随时准备上阵杀敌。

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
升官封侯并非是我内心的真正志向,但愿我大明的沿海风平浪静,早日扫清倭寇才是我的愿望啊!

小筑(zhù)暂高枕,忧时旧有盟。
小筑:小楼。

呼樽(zūn)来揖(yī)客,挥麈(zhǔ)坐谈兵。
挥麈:挥动麈尾。晋人清谈时,常挥动麈尾以为谈助。后因称谈论为挥麈。

云护牙签满,星含宝剑横。
云护:云层遮掩,即天黑。牙签:即书签,代指书籍。如孔尚任《桃花扇》:“堂名二酉 ,万卷牙签求售”。

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

小筑暂高枕,忧时旧有盟。
呼樽来揖客,挥麈坐谈兵。
云护牙签满,星含宝剑横。
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
  戚继光的《韬钤深处》这首诗出自戚继光的诗文集《止止堂集·横槊稿》,是他任登州卫指挥佥事时所写。当时戚继光的生活十分平静,但是,他不甘心这种碌碌无为的生活,渴望做出一番事业,为边疆的安宁奉献一生。于是在一本兵书的空白处,他写下了这样的诗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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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氏池上芙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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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江南花事休, 芙蓉宛转在中洲。
美人笑隔盈盈水, 落日还生渺渺愁。
露洗玉盘金殿冷, 风吹罗带锦城秋。
相看未用伤迟暮, 别有池塘一种幽。

九月江南花事休,芙蓉宛转在中洲。
九月时,江南的花都开结束了但这个芙蓉还在河中开着。

美人笑隔盈盈水,落日还生渺渺愁。
就像美人隔着水笑盈盈的太阳落山时,有了一种愁绪下了露水。

露洗玉盘金殿冷,风吹罗带锦城秋。
月亮中有很冷的感觉起了风,衣带飘飘,是秋天的味道了。

相看未用伤迟暮,别有池塘一种幽。
看着它也不用忧伤老大不小了另有池塘中一种幽雅的情怀。

九月江南花事休,芙(fú)(róng)宛转在中洲。
芙蓉:此处为水芙蓉,即莲花。

美人笑隔盈盈水,落日还生渺(miǎo)渺愁。

露洗玉盘金殿冷,风吹罗带锦城秋。
玉盘:指荷叶。

相看未用伤迟暮,别有池塘一种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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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元章倒枝梅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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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态孤芳压俗姿,不堪复写拂云枝。
从来万事嫌高格,莫怪梅花着地垂。

皓态孤芳压俗姿,不堪复写拂云枝。
白色梅花孤芳挺立使媚俗的百花相形见绌,却不能再画那枝枝向上插入云霄的画图。

从来万事嫌高格,莫怪梅花着地垂。
自古以来的万事万物总把崇高的品格憎恶,所以不必奇怪画中的梅花倒挂着把身姿低俯。

参考资料:

1、 [(明)徐 渭著] 傅杰译注. 徐渭诗文选译[M]. 成都:巴蜀书社,1994,86-88.2、 刘彦成. 历代名诗千首[M]. 北京:北京燕山出版社,2000,817.3、 马太钦编. 中国历代诗词精华选编[M].郑州: 河南人民出版社,2006,129.

(hào)态孤芳压俗姿,不堪复写拂(fú)云枝。
王元章:王冕(1287—1359),字元章,诸暨(今属浙江)人。元末画家和诗人。倒枝梅:枝干向下倒折的梅。皓:梅花的白色。孤芳:指梅花,寒冬百花尽谢而梅花独放。俗姿:其他花卉的凡俗姿质。复写:再画。拂云枝:向上挺举的梅枝。

从来万事嫌高格,莫怪梅花着地垂。
高格:超凡的风神气度。怪:兼有奇怪与责怪两义。

参考资料:

1、 [(明)徐 渭著] 傅杰译注. 徐渭诗文选译[M]. 成都:巴蜀书社,1994,86-88.2、 刘彦成. 历代名诗千首[M]. 北京:北京燕山出版社,2000,817.3、 马太钦编. 中国历代诗词精华选编[M].郑州: 河南人民出版社,2006,129.
皓态孤芳压俗姿,不堪复写拂云枝。
从来万事嫌高格,莫怪梅花着地垂。

  此诗前两句写梅花的品格和姿态,均紧扣倒枝梅画意;后两句是画外的话,引申为感慨世事,表现了作者愤世嫉俗、追求高品位人生的思想感情。此诗的讽喻意味很浓;风格峭丽,语言警拔。

  诗的起句紧扣画来写:“皓态孤芳压俗姿”,“皓态孤芳”,可能画面上是一株白梅,这白梅的姿态却与众不同,大有压倒“俗姿”之势。诗人一落笔就对画上的梅花极力赞赏。

  次句点题,“不堪复写拂云枝”,画上的梅花枝条是倒垂的,不是一般画上常见的那种向上伸展的姿态,“拂云枝”,在作者眼中是一种“俗姿”,他认为这种枝条“不堪复写”。

  “从来万事嫌高格,莫怪梅花着地垂”就王冕梅花图再引申发表议论。联系当时社会生活里种种不公平的现象,作者愤恨地指出,从古以来,世上庸俗的人看待万般事情总厌恶高尚的风格。这话实际上从时间之久,到事情包罗之广,同情具有高尚风格的人,而对厌恶甚至迫害具有高尚风格的人恶劣世俗加以抨击。正因为世俗不公,所以最后又回到王冕的画上来,不能责怪王冕把梅花的枝头画成下垂到地面了。

  在一般作品里,梅花傲然向上,不屈服于寒冷、冰雪之威;而“倒枝梅”在形态上正好相反,不论有否冰雪,王元章画的梅花没有“拂云”的伟岸,而是“着地垂”,这似乎意味着画家已心灰意颓,甚至失去了对“高洁”的向往,徐渭默认并且深深地感喟这种“倒枝梅”的姿态,似乎也已不复“脱俗”“超然” 的追求,但正在此,无论画家还是诗人,其匠心其实已跃然纸上,别出一格的曲折命意,写尽了他们不堪现实重压的窘迫与艰难;同时,即便世俗的肆虐可以让梅花垂地,亦无改其皓然的姿态、孤独的芳香、高迈的风格,作者对理想的执着信念、对世俗的鄙弃、厌恶,因此而更多一分真诚。

  这首小诗虽只四句,但结构极为谨严。七言绝句四句中要求有起承转合,诗以赞梅起笔,次句承首句落实到所题的倒枝梅画上,三句转为慨叹世事,四句仍关合在倒枝梅画上,章法宛然。此诗以意胜,重议论而不重描摹。此诗则遗貌取神,可谓别具一格。

参考资料:

1、 房开江,梅桐生编注. 金元明清绝句五百首[M]. 贵州:贵州人民出版社, 1992,403-404.2、 诗词曲赋名作鉴赏大辞典:诗歌卷[M].太原:北岳文艺出版社,1989.1381-1382.3、 田军 王洪等主编. 金元明清诗词曲鉴赏辞典[M]. 北京:光明日报出版社,1990,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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稽山书院尊经阁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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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常道也,其在于天谓之命,其赋于人谓之性,其主于身谓之心。心也,性也,命也,一也。通人物,达四海,塞天地,亘古今,无有乎弗具,无有乎弗同,无有乎或变者也,是常道也。其应乎感也,则为恻隐,为羞恶,为辞让,为是非;其见于事也,则为父子之亲,为君臣之义,为夫妇之别,为长幼之序,为朋友之信。是恻隐也,羞恶也,辞让也,是非也,是亲也,义也,序也,别也,信也,一也;皆所谓心也,性也,命也。通人物,达四海,塞天地,亘古今,无有乎弗具,无有乎弗同,无有乎或变者也,是常道也。是常道也,以言其阴阳消息之行焉,则谓之《易》;以言其纪纲政事之施焉,则谓之《书》;以言其歌咏性情之发焉,则谓之《诗》;以言其条理节文之著焉,则谓之《礼》;以言其欣喜和平之生焉,则谓之《乐》;以言其诚伪邪正之辩焉,则谓之《春秋》。是阴阳消息之行也以至于诚伪邪正之辩也,一也;皆所谓心也,性也,命也。通人物,达四海,塞天地,亘古今,无有乎弗具,无有乎弗同,无有乎或变者也,夫是之谓六经。六经者非他,吾心之常道也。故《易》也者,志吾心之阴阳消息者也;《书》也者,志吾心之纪纲政事者也;《诗》也者,志吾心之歌咏性情者也;《礼》也者,志吾心之条理节文者也;《乐》也者,志吾心之欣喜和平者也;《春秋》也者,志吾心之诚伪邪正者也。君子之于六经也,求之吾心之阴阳消息而时行焉,所以尊《易》也;求之吾心之纪纲政事而时施焉,所以尊《书》也;求之吾心之歌咏性情而时发焉,所以尊《诗》也;求之吾心之条理节文而时著焉。所以尊《礼》也;求之吾心之欣喜和平而时生焉,所以尊《乐》也;求之吾心之诚伪邪正而时辩焉,所以尊《春秋》也。

  盖昔者圣人之扶人极、忧后世而述六经也,犹之富家者之父祖,虑其产业库藏之积,其子孙者或至于遗忘散失,卒困穷而无以自全也,而记籍其家之所有以贻之,使之世守其产业库藏之积而享用焉,以免于困穷之患。故六经者,吾心之记籍也;而六经之实,则具于吾心,犹之产业库藏之实积,种种色色,具存于其家;其记籍者,特名状数目而已。而世之学者,不知求六经之实于吾心,而徒考索于影响之间,牵制于文义之末,硁硁然以为是六经矣;是犹富家之子孙,不务守视享用其产业库藏之实积,日遗忘散失,至于窭人丐夫,而犹嚣嚣然指其记籍。曰:“斯吾产业库藏之积也!”何以异于是?

  呜呼!六经之学,其不明于世,非一朝一夕之故矣。尚功利,崇邪说,是谓乱经;习训诂,传记诵,没溺于浅闻小见,以涂天下之耳目,是谓侮经;侈淫辞,竞诡辩,饰奸心盗行,逐世垄断,而犹自以为通经,是谓贼经。若是者,是并其所谓记籍者而割裂弃毁之矣,宁复知所以为尊经也乎?

  越城旧有稽山书院,在卧龙西岗,荒废久矣。郡守渭南南君大吉,既敷政于民,则慨然悼末学之支离,将进之以圣贤之道,于是使山阴令吴君瀛拓书院而一新之;又为尊经之阁于其后,曰:经正则庶民兴,庶民兴斯无邪慝矣。阁成,请予一言,以谂多士。予既不获辞,则为记之若是。呜呼!世之学者,得吾说而求诸其心焉,其亦庶乎知所以为尊经也矣。

  经,常道也,其在于天谓之命,其赋于人谓之性,其主于身谓之心。心也,性也,命也,一也。通人物,达四海,塞天地,亘古今,无有乎弗具,无有乎弗同,无有乎或变者也,是常道也。其应乎感也,则为恻隐,为羞恶,为辞让,为是非;其见于事也,则为父子之亲,为君臣之义,为夫妇之别,为长幼之序,为朋友之信。是恻隐也,羞恶也,辞让也,是非也,是亲也,义也,序也,别也,信也,一也;皆所谓心也,性也,命也。通人物,达四海,塞天地,亘古今,无有乎弗具,无有乎弗同,无有乎或变者也,是常道也。是常道也,以言其阴阳消息之行焉,则谓之《易》;以言其纪纲政事之施焉,则谓之《书》;以言其歌咏性情之发焉,则谓之《诗》;以言其条理节文之著焉,则谓之《礼》;以言其欣喜和平之生焉,则谓之《乐》;以言其诚伪邪正之辩焉,则谓之《春秋》。是阴阳消息之行也以至于诚伪邪正之辩也,一也;皆所谓心也,性也,命也。通人物,达四海,塞天地,亘古今,无有乎弗具,无有乎弗同,无有乎或变者也,夫是之谓六经。六经者非他,吾心之常道也。故《易》也者,志吾心之阴阳消息者也;《书》也者,志吾心之纪纲政事者也;《诗》也者,志吾心之歌咏性情者也;《礼》也者,志吾心之条理节文者也;《乐》也者,志吾心之欣喜和平者也;《春秋》也者,志吾心之诚伪邪正者也。君子之于六经也,求之吾心之阴阳消息而时行焉,所以尊《易》也;求之吾心之纪纲政事而时施焉,所以尊《书》也;求之吾心之歌咏性情而时发焉,所以尊《诗》也;求之吾心之条理节文而时著焉。所以尊《礼》也;求之吾心之欣喜和平而时生焉,所以尊《乐》也;求之吾心之诚伪邪正而时辩焉,所以尊《春秋》也。
  经是永恒不变的真理,它在天称为“命”,秉赋于人称为“性”,作为人身的主宰称为“心”。心、性、命,是一个东西。它沟通人与物,遍及四海,充塞天地之间,贯通往古来今,无处不存,无处不是同样,无处可能改变的存在,所以它是永恒不变之道。它表现在人的情感里,便是恻隐之心,羞恶之心,谦让之心,是非之心;它表现在人际关系上,便是父子之亲,君臣之义,夫妇之别,兄弟之序,朋友之信。因此恻隐心、羞恶心、谦让心、是非心,也就是亲、义、序、别、信,是同样一件东西;都是心、性、命。这些都是沟通人与物,普及四海,充塞天地,贯穿古今,无处不存,无处不相同,无处可能改变的存在,即永恒不变之道。这永恒不变之道,用以阐述阴阳盛衰的运行,便称它为《易》;用以表明纪纲政事的施行,便称它为《书》;用以传达歌咏性情的感发,便称它为《诗》;用以显示体统仪节的表征,便称它为《礼》;用以宣泄欣喜和平的跃动,便称它为《乐》;用以辨别真假邪正的标准,便称它为《春秋》。因此阴阳盛衰的运行,以至于真假邪正的评价,同样是一个东西;都是心、性、命。这些都是沟通人与物,普及四海,充塞天地,贯穿古今,无处不存,无处不相同,无处可能改变的真理,唯其如此所以称为六经。六经不是别的,就是我们心中永恒不变之道。因此《易》这部经,是记我们内心的阴阳盛衰的经:《书》这部经,是记我们心中的纪纲政事的经;《诗》这部经,是记我们心中的歌咏性情的经;《礼》这部经,是记我们心中的体统仪节的经;《乐》这部经,是记我们心中的欣喜和平的经;《春秋》这部经,是记我们心中的真假邪正的经。君子的对待六经,省察心中的阴阳盛衰而使之及时运行,这才是尊重《易》;省察心中的纪纲政事而使之及时施行,这才是尊重《书》;省察心中的歌咏性情而使之及时感发,这才是尊重《诗》;省察心中的体统仪节而使之及时表露,这才是尊重《礼》;省察心中的欣喜和平而使之及时跃动,这才是尊重《乐》;省察心中的真假邪正而及时地辨明,这才是尊重《春秋》。

  盖昔者圣人之扶人极、忧后世而述六经也,犹之富家者之父祖,虑其产业库藏之积,其子孙者或至于遗忘散失,卒困穷而无以自全也,而记籍其家之所有以贻之,使之世守其产业库藏之积而享用焉,以免于困穷之患。故六经者,吾心之记籍也;而六经之实,则具于吾心,犹之产业库藏之实积,种种色色,具存于其家;其记籍者,特名状数目而已。而世之学者,不知求六经之实于吾心,而徒考索于影响之间,牵制于文义之末,硁硁然以为是六经矣;是犹富家之子孙,不务守视享用其产业库藏之实积,日遗忘散失,至于窭人丐夫,而犹嚣嚣然指其记籍。曰:“斯吾产业库藏之积也!”何以异于是?
  大抵古代圣人的匡扶人间正道、耽心后世的颓败而著述六经,正如同富家的上一辈,耽心他们的产业和库藏中的财富,到子孙手里会被遗忘散失,不知哪一天陷入穷困而无以自谋生活,因而记录下他们家中所有财富的账目而遗留给子孙,使他们能永世守护这些产业库藏中的财富而得以享用,以避免贫困的祸患。所以六经,是我们内心的账本,而六经的实际内容,则具备在我们内心,正如同产业库藏的财富,各种各样的具体物资,都存在家里。那账本,不过记下它们的名称品类数目罢了。而世上学六经的人,不懂得从自己的心里去探求六经的实际内容,却空自从实际之外的仿佛的形迹之中去探索,拘守于文字训诂的细枝末节,鄙陋地以为那些就是六经了,这正像富家的子孙,不致力守护和享用家中的产业库藏中的实际财富,一天天遗忘散失,而终于变成穷人乞丐,却还要晓晓地指着账本,说道:“这便是我家产业库藏的财富!”同这有什么两样?

  呜呼!六经之学,其不明于世,非一朝一夕之故矣。尚功利,崇邪说,是谓乱经;习训诂,传记诵,没溺于浅闻小见,以涂天下之耳目,是谓侮经;侈淫辞,竞诡辩,饰奸心盗行,逐世垄断,而犹自以为通经,是谓贼经。若是者,是并其所谓记籍者而割裂弃毁之矣,宁复知所以为尊经也乎?
  唉!六经之学,它的不显扬于人世,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重视功利,崇奉谬论,这叫做淆乱经义;学一点文字训诂,教授章句背诵,沉陷于浅薄的知识和琐屑的见解,以掩蔽天下的耳目,这叫做侮慢经文;肆意发表放荡的论调,逞诡辩以取胜,文饰其邪恶的心术和卑劣的行为,驰骋世间以自高身价,而还自命为通晓六经,这叫做残害经书。像这样一些人,简直是连所谓账本都割裂弃废掉了,哪里还知道什么叫做尊重六经呢!

  越城旧有稽山书院,在卧龙西岗,荒废久矣。郡守渭南南君大吉,既敷政于民,则慨然悼末学之支离,将进之以圣贤之道,于是使山阴令吴君瀛拓书院而一新之;又为尊经之阁于其后,曰:经正则庶民兴,庶民兴斯无邪慝矣。阁成,请予一言,以谂多士。予既不获辞,则为记之若是。呜呼!世之学者,得吾说而求诸其心焉,其亦庶乎知所以为尊经也矣。
  越城过去有稽山书院,在卧龙西岗,荒废已久了。知府渭南人南大吉君,在治理民政之暇,即慨然痛惜晚近学风的颓败,将使之重归于圣贤之道,于是命山阴县令吴瀛君扩大书院使之一新,又建造一座尊经阁于书院之后,说道:“经学归于正途则百姓就会振发,百姓振发那便不会犯罪作恶了。”尊经阁落成,邀我写一篇文章,以晓喻广大的士子,我既推辞不掉,便为他写了这篇记。唉!世上的读书人,掌握我的主张而求理于内心,当也大致接近于知道怎么样才是真正地尊重六经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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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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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皂罗袍】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皂罗袍】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这样繁花似锦的迷人春色无人赏识,都付予了破败的断井颓垣。这样美好的春天,宝贵的时光如何度过呢?使人欢心愉快的事究竟什么人家才有呢?雕梁画栋、飞阁流丹、碧瓦亭台,如云霞一般灿烂绚丽。和煦的春风,带着蒙蒙细雨,烟波浩渺的春水中浮动着画船,我这深闺女子太辜负这美好春光。

参考资料:

1、 汤显祖.牡丹亭.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63:42-482、 徐中玉 金启华.中国古代文学作品选(二).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9:376-378
【皂罗袍】原来姹(chà)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tuí)(yuán)。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tè)看的这韶光贱!
皂罗袍:曲牌名,过曲,亦常用作小令。姹紫嫣红:形容花的鲜艳美丽。断井颓垣:断了的井栏,倒了的短墙。这里是形容庭院的破旧冷落。赏心乐事:晋宋时期谢灵运《拟魏太子邺中集诗序》:“天下良辰、美景、赏心、乐事,四者难并”,这两句用此句意。奈何天:无可如何的意思。谁家:哪一家。后句意为自己家的庭院花园里没有赏心乐事。朝飞暮卷:唐代王勃《滕王阁诗》中有“画栋朝飞南浦云,朱帘暮卷西山雨”句,形容楼阁巍峨,景色开阔。翠轩:华美的亭台楼阁。画船:装饰华美的游船。锦屏人:被阻隔在深闺中的人。忒:过于。韶光:大好春光。

参考资料:

1、 汤显祖.牡丹亭.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63:42-482、 徐中玉 金启华.中国古代文学作品选(二).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9:376-378
【皂罗袍】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此曲描写贵族小姐杜丽娘游览自己家的后花园,发现万紫千红与破井断墙相伴,无人欣赏,良辰美景空自流逝,感到惊异和惋惜,抒发了对美好青春被禁锢、被扼杀的叹息。全曲语言精美,以词的手法写曲,抒情、写景及刻划人物的心理活动,无不细腻生动,真切感人,流动着优雅的韵律之美。

  这段唱词是《牡丹亭》在最有名的一支曲子,历久传唱不衰。全曲雅丽浓艳而不失蕴藉,情真意切,随景摇荡,充分地展示了杜丽娘在游园时的情绪流转,体现出情、景、戏、思一体化的特点。

  首句“原来姹紫嫣红开遍”,写深闭幽闺的少女从未涉迹园林,这次乍进后园,只见百花盛开,万紫千红,艳丽眩目的春园物态,予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叩开了少女的心扉,然而,主人公并非只是流连其中,只“入”而不“出”,接承第一眼春色的是少女心中幻设的虚景,她预见到浓艳富丽之春景的未来走向——“都付与断井颓垣”,残败破落的画面从另一个极端给予少女强烈的震撼。“春色如许”开启了主人公的视野,使之充满了诧异和惊喜,接踵而来的对匆匆春将归去的联想则轰的一声震响了少女的心房,使之充满了惊惧和无奈。这里夹杂着深深的伤感,自己的人生春天也同样多姿多彩,然而却无一人走进来。

  女主人公心花初放紧接着又上眉头的景象,包蕴的是无奈的情绪——“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这两句话突出了良辰美景与赏心乐事之间的矛盾,指出杜丽娘黯然的心情与艳丽春光间的不谐,春天的生机强化了她黯然伤感的情怀。现实的苦闷,青春的觉醒使得女主人公对外部世界充满了无限向往。她在这里意识到生命的困境,换个角度看待这些唏嘘,则里面并不仅仅残存着纯粹的悲观意绪,主人公情绪跌入低谷之后,仍念念不忘“良辰美景”“赏心乐事”“云霞翠轩”“烟波画船”,美好的事物始终深刻内嵌于少女的思维深处,读者不难从中窥探出主人公内心深处的期待,为下一段奇遇柳梦梅,为情而死的故事找到心理依据。

  这段唱词既是景语,也是情语。人物的感情和景色交织在一起,映衬了主人公的对景自怜的伤感,其内心深处顾影自怜的哀愁在美好春光的感召下喷薄而出。此曲从喜乐到苦痛的情绪流变紧紧扣咬着从浓艳的实景向残败的虚景的转变,读者很难剖判外在之景与内在之情的严格界限,只因在此处,景现而情发,情入而景犹存。

  此曲表现了杜丽娘游园恨晚、青春寂寞的悔怨,进而控诉了了封建礼教和封建观念对少女青春的无情摧残。杜丽娘作为一个刚刚觉醒的少女,感叹春光易逝,哀伤春光寂寞,渴望自由幸福的生活,强烈要求身心解放,这折射出明中叶后要求个性解放的时代精神,对后世深有影响。在《红楼梦》中,即有林黛玉读这首曲时联想到自己的遭遇处境无限感伤的情节。

参考资料:

1、 黄岳洲.中国古代文学名篇鉴赏辞典(下卷).北京:华语教学出版社,2013:1195-11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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