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仙歌·丁卯八月病中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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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愚相去,算其间能几。差以毫厘缪千里。细思量义利,舜跖之分,孳孳者,等是鸡鸣而起。
味甘终易坏,岁晚还知,君子之交淡如水。一饷聚飞蚊,其响如雷,深自觉、昨非今是。羡安乐窝中泰和汤,更剧饮,无过半醺而已。

贤愚相去,算其间能几。差以毫厘缪千里。细思量义利,舜跖之分,孳孳者,等是鸡鸣而起。
人有贤愚之分,他们中间能差多少呢?不要小看了这个区别,可以说:差之毫釐,缪之千里之远。仔细地想想,义与利是舜与跖的分别。他们都鸡鸣即起,孳孳不倦地作事情。为善的就是舜的徒弟,为利的就是跖的徒弟。这两种人我们一定要分清楚。

味甘终易坏,岁晚还知,君子之交淡如水。一饷聚飞蚊,其响如雷,深自觉、昨非今是。羡安乐窝中泰和汤,更剧饮,无过半醺而已。
醴的味道甘甜,但它终久容易坏;水没有味道,它就能长久保持本色不变。我到了老年还知道一个道理:君子交朋友淡如水。吃一餐饭的时候,聚集一大批飞蚊,它们的响声如雷。现在想起来觉得:昨天错了,今天对了。我很羡慕能在安乐窝里有泰和汤喝,即便是剧饮也不会醉,但只打算喝个半醉就行了。

贤愚相去,算其间能几。差以毫厘缪(miù)千里。细思量义利,舜跖(zhí)之分,孳(zī)孳者,等是鸡鸣而起。
孳孳:勤勉不懈。

味甘终易坏,岁晚还知,君子之交淡如水。一饷聚飞蚊,其响如雷,深自觉、昨非今是。羡安乐窝中泰和汤,更剧饮,无过半醺(xūn)而已。
安乐窝:指住宅。泰和汤:指酒。

贤愚相去,算其间能几。差以毫厘缪千里。细思量义利,舜跖之分,孳孳者,等是鸡鸣而起。
味甘终易坏,岁晚还知,君子之交淡如水。一饷聚飞蚊,其响如雷,深自觉、昨非今是。羡安乐窝中泰和汤,更剧饮,无过半醺而已。
  这首词是开禧二年,宋王朝又任命辛弃疾为绍兴府知府兼浙江东路安抚使。但是辛弃疾在镇江任上遭受的打击,伤痕犹在,无意出山,便上疏辞掉了。十二月又任命为陵兴知府,并诏命于上任前先赴阙奏事。奏事后,又升任为兵部侍郎。侍郎仅次于尚书的职务,有一定的兵权。辛弃疾始终以统一祖国为已任,按道理讲,这个差事,他是乐于接受的。但他早已认清宋王朝的昏庸无能,韩侂胄专权肆虐,宋金两国的战争一触即发,而且战争必以宋军失败而告终。辛弃疾以国家为重,乐意奔赴前线,年老病重。到了开禧三年的八月大病在身,九月南宋小朝廷又诏命他为枢密院都承旨。可是诏书到达铅山前九月十日,这位民族英雄、南宋的大词家“大呼杀贼数声”含恨离开了人间,享年六十八岁。辛弃疾在病中对自己的一生作了一番回忆,他经历了农民起义,青年时代就踏入官场,迭经波折,有欢乐,有悲哀;观察了从皇帝、权臣,到一般官吏,更结识了数量可观的农民,从而对人的贤愚优劣有了个认识。总的说来,他认为人有贤愚之分,即好坏之分。他们中间“差以毫釐缪千里。”辛弃疾分清贤愚的界限,是以义利为标准,即以义为主的人是贤者,它的标准人物是舜,以利为主的人是愚者,它的标准人物是跖。下片总结了自己一生交友的经验教训,“君子之交淡如水。”对那些响声如雷的“飞蚊”才有了正确的认识。他沉痛地说:“昨非今是。”作者最后下决心不出山了,想在“安乐窝中”半醺“泰和汤”了此一生。没有想到这首词竟成了他的绝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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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及注释

译文
人有贤愚之分,他们中间能差多少呢?不要小看了这个区别,可以说:差之毫釐,缪之千里之远。仔细地想想,义与利是舜与跖的分别。他们都鸡鸣即起,孳孳不倦地作事情。为善的就是舜的徒弟,为利的就是跖的徒弟。这两种人我们一定要分清楚。
醴的味道甘甜,但它终久容易坏;水没有味道,它就能长久保持本色不变。我到了老年还知道一个道理:君子交朋友淡如水。吃一餐饭的时候,聚集一大批飞蚊,它们的响声如雷。现在想起来觉得:昨天错了,今天对了。我很羡慕能在安乐窝里有泰和汤喝,即便是剧饮也不会醉,但只打算喝个半醉就行了。

注释
孳孳:勤勉不懈。
安乐窝:指住宅。泰和汤:指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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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析

  这首词是开禧二年,宋朝又任命辛弃疾为绍兴府知府兼浙江东路安抚使。但是辛弃疾在镇江任上遭受的打击,伤痕犹在,无意出山,便上疏辞掉了。十二月又任命为陵兴知府,并诏命于上任前先赴阙奏事。奏事后,又升任为兵部侍郎。侍郎仅次于尚书的职务,有一定的兵权。辛弃疾始终以统一祖国为已任,按道理讲,这个差事,他是乐于接受的。但他早已认清宋王朝的昏庸无能,韩侂胄专权肆虐,宋金两国的战争一触即发,而且战争必以宋军失败而告终。辛弃疾以国家为重,乐意奔赴前线,年老病重。到了开禧三年的八月大病在身,九月南宋小朝廷又诏命他为枢密院都承旨。可是诏书到达铅山前九月十日,这位民族英雄、南宋的大词家“大呼杀贼数声”含恨离开了人间,享年六十八岁。辛弃疾在病中对自己的一生作了一番回忆,他经历了农民起义,青年时代就踏入官场,迭经波折,有欢乐,有悲哀;观察了从皇帝、权臣,到一般官吏,更结识了数量可观的农民,从而对人的贤愚优劣有了个认识。总的说来,他认为人有贤愚之分,即好坏之分。他们中间“差以毫釐缪千里。”辛弃疾分清贤愚的界限,是以义利为标准,即以义为主的人是贤者,它的标准人物是舜,以利为主的人是愚者,它的标准人物是跖。下片总结了自己一生交友经验教训,“君子之交淡如水.html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君子之交淡如水。”对那些响声如雷的“飞蚊”才有了正确的认识。他沉痛地说:“昨非今是。”作者最后下决心不出山了,想在“安乐窝中”半醺“泰和汤”了此一生。没有想到这首词竟成了他的绝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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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弃疾

辛弃疾

辛弃疾(1140-1207),南宋词人。原字坦夫,改字幼安,别号稼轩,汉族,历城(今山东济南)人。出生时,中原已为金兵所占。21岁参加抗金义军,不久归南宋。历任湖北、江西、湖南、福建、浙东安抚使等职。一生力主抗金。曾上《美芹十论》与《九议》,条陈战守之策。其词抒写力图恢复国家统一的爱国热情,倾诉壮志难酬的悲愤,对当时执政者的屈辱求和颇多谴责;也有不少吟咏祖国河山的作品。题材广阔又善化用前人典故入词,风格沉雄豪迈又不乏细腻柔媚之处。由于辛弃疾的抗金主张与当政的主和派政见不合,后被弹劾落职,退隐江西带湖。 708篇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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鹊桥仙·一竿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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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竿风月,一蓑烟雨,家在钓台西住。卖鱼生怕近城门,况肯到红尘深处?
潮生理棹,潮平系缆,潮落浩歌归去。时人错把比严光,我自是无名渔父。

一竿风月,一蓑烟雨,家在钓台西住。卖鱼生怕近城门,况肯到红尘深处?
清早出去,笼一蓑霏微烟雨,傍晚归来,钓一竿迷蒙风月,家就居在富春江滨的子陵钓台西边。卖鱼的时候惟恐走近城门跟前,更不用说还会到闹市深处去了。

潮生理棹,潮平系缆,潮落浩歌归去。时人错把比严光,我自是无名渔父。
潮生时泛船出去打鱼,潮平时摆船靠岸系缆,潮落时高唱渔歌归家。当时的人们错把我比作披蓑垂钓的严光,然而,我更愿作一位无名的渔父。

参考资料:

1、 王玲.陆游诗词:济南出版社,2014年:第61页2、 朱敦源.《中华古词365首精华今译 》:东北朝鲜民族教育,1993年:第217页

一竿风月,一蓑(suō)烟雨,家在钓台西住。卖鱼生怕近城门,况肯到红尘深处?
一竿风月:风月中垂一钓竿。蓑:蓑衣。钓台:汉代隐士严光隐居的地方,在今浙江省富春江畔的桐庐县。况肯:更何况。红尘:指俗世。

潮生理棹(zhào),潮平系缆,潮落浩歌归去。时人错把比严光,我自是无名渔父。
棹:指船桨。潮平系缆:潮水满涨时停船捕鱼。浩歌:指放声高歌,大声歌唱。严光:即严子陵,汉代著名隐士。渔父:渔翁,捕鱼的老人。

参考资料:

1、 王玲.陆游诗词:济南出版社,2014年:第61页2、 朱敦源.《中华古词365首精华今译 》:东北朝鲜民族教育,1993年:第217页
一竿风月,一蓑烟雨,家在钓台西住。卖鱼生怕近城门,况肯到红尘深处?
潮生理棹,潮平系缆,潮落浩歌归去。时人错把比严光,我自是无名渔父。

  “一竿风月,一蓑烟雨”,是渔父的生活环境。“家在钓台西住”,这里借用了严光不应汉光武的征召,独自披羊裘钓于浙江的富春江上的典故。以此来喻渔父的心情近似严光。上片结句说,渔父虽以卖鱼为生,但是他远远地避开争利的市场。卖鱼还生怕走近城门,当然就更不肯向红尘深处追逐名利了。以此来表现渔父并不热衷于追逐名利,只求悠闲、自在。

  下片头三句写渔父在潮生时出去打鱼,在潮平时系缆,在潮落时归家。生活规律和自然规律相适应,并无分外之求,不象世俗中人那样沽名钓誉,利令智昏。最后两句承上片“钓台”两句,说严光还不免有求名之心,这从他披羊裘垂钓上可看出来。宋人有一首咏严光的诗说:“一着羊裘便有心,虚名留得到如今。当时若着蓑衣去,烟水茫茫何处寻。”也是说严光虽拒绝光武征召,但还有求名心。陆游因此觉得:“无名”的“渔父”比严光还要清高。

  这词上下片的章法相同,每片都是头三句写生活,后两句写心情,但深浅不同。上片结尾说自己心情近似严光,下片结尾却把严光也否定了。文人词中写渔父最早、最著名的是张志和的《渔父》,后人仿作的很多,但是有些文人的渔父词,用自己的思想感情代替劳动人民的思想感情,很不真实。

  陆游这首词,论思想内容,可以说在张志和等诸人之上。显而易见,这词是讽刺当时那些被名牵利绊的俗人的。读者不可错会他的写作意图,简单地认为它是消极的、逃避现实的作品。

  陆游另有一首《鹊桥仙》词:“华灯纵博,雕鞍驰射,谁记当年豪举?酒徒一半取封候,独去作江边渔父。轻舟八尺,低逢三扇,占断苹洲烟雨。镜湖元自属闲人,又何必官家赐与!”也是写渔父的。它上片所写的大概是他四十八岁那一年在汉中的军旅生活。而这首词可能是作者在王炎幕府经略中原事业夭折以后,回到山阴故乡时作的。两首词同调、同韵,都是写他自己晚年英雄失志的感慨,决不是张志和《渔父》那种恬淡、闲适的隐士心情。读这首词时,应该注意他这个创作背景和创作心情。

参考资料:

1、 《唐宋词鉴赏辞典》(南宋·辽·金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年版,第1391-139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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莺啼序·重过金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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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陵故都最好,有朱楼迢递。嗟倦客又此凭高,槛外已少佳致。更落尽梨花,飞尽杨花,春也成憔悴。问青山、三国英雄,六朝奇伟?

  麦甸葵丘,荒台败垒,鹿豕衔枯荠。正潮打孤城,寂寞斜阳影里。听楼头、哀笳怨角,未把酒、愁心先醉。渐夜深、月满秦淮,烟笼寒水。

  凄凄惨惨,冷冷清清,灯火渡头市。慨商女、不知兴废,隔江犹唱庭花,余音亹亹。伤心千古,泪痕如洗。乌衣巷口青芜路,认依稀、王谢旧邻里。临春结绮,可怜红粉成灰,萧索白杨风起。

  因思畴昔,铁索千寻,谩沉江底。挥羽扇,障西尘,便好角巾私第。清谈到底成何事?回首新亭,风景今如此。楚囚对泣何时已,叹人间今古真儿戏。东风岁岁还来,吹入钟山,几重苍翠。

  金陵故都最好,有朱楼迢递。嗟倦客又此凭高,槛外已少佳致。更落尽梨花,飞尽杨花,春也成憔悴。问青山、三国英雄,六朝奇伟?
  金陵故都的形势是最雄伟、最美好的,有朱红的高楼耸立。可叹浪迹天涯的倦客,再来此地登高远眺,栏杆外已看不到多少佳美的景致。更何况梨花落尽,杨花飞尽,春天也变得十分憔悴。问青山,可还记得三国的英雄、六朝的雄伟?

  麦甸葵丘,荒台败垒,鹿豕衔枯荠。正潮打孤城,寂寞斜阳影里。听楼头、哀笳怨角,未把酒、愁心先醉。渐夜深、月满秦淮,烟笼寒水。
  郊外荒丘,蔓草遍野,猪鹿衔着枯芥菜在荒台败垒中出没。寂寞的夕阳残照下,潮水拍打孤城。听楼头鼓角哀怨,未曾举杯,愁心己如酒醉。夜色渐深,秦淮河洒满月光,烟霭笼罩着寒冷的河水。

  凄凄惨惨,冷冷清清,灯火渡头市。慨商女、不知兴废,隔江犹唱庭花,余音亹亹。伤心千古,泪痕如洗。乌衣巷口青芜路,认依稀、王谢旧邻里。临春结绮,可怜红粉成灰,萧索白杨风起。
  凄凄惨惨,冷冷清清,灯火亮处是渡江口的夜市。可叹歌女不知江山兴废之恨,隔着江水还在唱那《后庭》遗曲,余音袅袅刺人心扉。伤心千古兴废,泪流如水。乌衣巷口道路荒芜,只依稀看出是旧时权贵王、谢毗邻而居的残颓。临春阁、结绮阁两座名殿早巳荒废,当年美丽的后妃也化为了尘灰,墓地里白杨萧瑟、寒风哀泣。

  因思畴昔,铁索千寻,谩沉江底。挥羽扇,障西尘,便好角巾私第。清谈到底成何事?回首新亭,风景今如此。楚囚对泣何时已,叹人间今古真儿戏。东风岁岁还来,吹入钟山,几重苍翠。
  回想遥远的过去,千寻铁锁横江,最终空沉江底。手挥羽扇遮挡西来的尘土,正好头带角巾回私第。清妙的玄淡到底能成何事?在新亭上回首眺望,家国风景如此。如今身为囚徒,悔恨何时已。可叹人间,古往今来,兴亡如同儿戏。东风年年还来,吹入钟山,重重绿树苍翠。

参考资料:

1、 金元浦主编.新编绘图本华夏千家词:山西人民出版社,1998.09 第1版:第341页2、 朱德才,杨燕主编.唐宋诗词 下册:山东文艺出版社,1992.10:第373-374页

  金陵故都最好,有朱楼迢(tiáo)递。嗟(jiē)倦客又此凭高,槛(jiàn)外已少佳致。更落尽梨花,飞尽杨花,春也成憔悴。问青山、三国英雄,六朝奇伟?
  莺啼序:词牌名,又名《丰乐楼》。共四片,二百三十六字。第一、第二片各九句,四仄韵,第三片十三句五仄韵,第四片十四句七仄韵。 迢递:高峻的样子。槛外:栏干外面。槛:窗户或长廊旁的栏干。佳致:美好的景致。

  麦甸(diàn)葵丘,荒台败垒,鹿豕(shǐ)(xián)枯荠(jì)。正潮打孤城,寂寞斜阳影里。听楼头、哀笳(jiā)怨角,未把酒、愁心先醉。渐夜深、月满秦淮,烟笼寒水。
  麦甸:长满荠麦的野地。甸:古时郭外称郊,郊外称甸。葵丘:长着葵菜的山丘。鹿豕:麋鹿和野猪。衔枯荠:叨着枯萎的荠菜。正潮打孤城,寂寞斜阳影里:化用刘禹锡《金陵五题·石头城》 “山围故国周遭在,潮打空城寂寞回。”诗句。意思是晚潮拍打着石头城,斜阳照着我寂寞的身影。月满秦淮,烟笼寒水:化用杜牧《泊秦淮》:“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诗句,描绘秦淮河夜景,寄离重过金陵时的怀古情思。

  凄凄惨惨,冷冷清清,灯火渡头市。慨商女、不知兴废,隔江犹唱庭花,余音亹(wěi)亹。伤心千古,泪痕如洗。乌衣巷口青芜(wú)路,认依稀、王谢旧邻里。临春结绮(qǐ),可怜红粉成灰,萧索白杨风起。
  慨商女、不知兴废,隔江犹唱庭花:化用杜牧《泊秦淮》:“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诗句,意思是那些不知节义的人,仍然沉溺在歌楼妓里,饮酒高歌,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亹亹:形容余音袅袅不绝。临春结绮:指阳临春阁、结绮阁,分别为陈后主和张丽华所居的楼阁。红粉:指女子、佳人。

  因思畴(chóu)昔,铁索千寻,谩(màn)沉江底。挥羽扇,障西尘,便好角巾私第。清谈到底成何事?回首新亭,风景今如此。楚囚(qiú)对泣何时已,叹人间今古真儿戏。东风岁岁还来,吹入钟山,几重苍翠。
  铁索千寻,谩沉江底:化用刘禹锡《西塞山怀古》:“千寻铁锁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头。”诗句,指东吴用铁索千丈沉江,也白白浪费了铁索。挥羽扇:据《世说新语》,王导与外戚庾亮共掌大权,其势相抵,一日大风扬尘,王导以扇拂之,并且说:“元规(庾亮字)尘污人。”词中比喻南宋士大夫不能同心合力,共御外侮。便好角巾私第:据《世说新语》,庾亮要带兵到王导的治所来,别人建议他,要严加成备。王导说:“我与元规虽俱王臣,本怀布衣之好。若其欲来,吾角巾径还乌衣,何所稍严。”词中比喻南宋士大夫不能以大事为重。角巾:便服。清谈:亦称“清言”或“玄言”,指魏晋时期崇尚虚无,空谈名理的一种风气。新亭:故址在今南京市南。楚囚对泣何时已:指词人被俘后的悲痛心情。据《左传·成公九年》,楚钟仪曾被囚禁于晋国,因称楚囚。钟山:一名蒋山,又名紫金山,在南京市东北。

参考资料:

1、 金元浦主编.新编绘图本华夏千家词:山西人民出版社,1998.09 第1版:第341页2、 朱德才,杨燕主编.唐宋诗词 下册:山东文艺出版社,1992.10:第373-374页

  金陵故都最好,有朱楼迢递。嗟倦客又此凭高,槛外已少佳致。更落尽梨花,飞尽杨花,春也成憔悴。问青山、三国英雄,六朝奇伟?

  麦甸葵丘,荒台败垒,鹿豕衔枯荠。正潮打孤城,寂寞斜阳影里。听楼头、哀笳怨角,未把酒、愁心先醉。渐夜深、月满秦淮,烟笼寒水。

  凄凄惨惨,冷冷清清,灯火渡头市。慨商女、不知兴废,隔江犹唱庭花,余音亹亹。伤心千古,泪痕如洗。乌衣巷口青芜路,认依稀、王谢旧邻里。临春结绮,可怜红粉成灰,萧索白杨风起。

  因思畴昔,铁索千寻,谩沉江底。挥羽扇,障西尘,便好角巾私第。清谈到底成何事?回首新亭,风景今如此。楚囚对泣何时已,叹人间今古真儿戏。东风岁岁还来,吹入钟山,几重苍翠。

  《莺啼序·重过金陵》凭高所见实景入手,从而引出对三国、六朝的疑问,咏史怀古。全词四片,借用“赋”的笔法依次铺叙开来。

  第一片是总写,点题之后,写出词人心情、时令。起首“金陵故都最好,有朱楼迢递。”两句化用了南朝诗人谢朓的《隋王鼓吹曲·入朝曲》:“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逶迤带绿水,迢递起朱楼”。词人借它作为点题之用,截取了“迢递朱楼”四个字,令读者勾起对谢朓那首诗的联想。金陵古都,金陵故事,全都浮现于词句之中。点题之后,透露出词人的心境。“嗟倦客、又此凭高,槛外已少佳致。”这两句,含义深婉。词人自称“倦客”,他经历了亡国、被掳、出家、放归等等一系列巨变,饱尝丧国之后带来的屈辱和悲痛,对人生产生了一种心灰意懒的厌倦情绪的缘故。“倦客”二字,透露了词人对现实不满但无奈的悲苦心境。在这种心境之下,重游故地,眼前仍然是“迢递朱楼”,在他眼里,已失去“佳致”。接着“更落尽梨花,飞尽杨花,春也成憔悴”,词人连“成憔悴”和“少佳致”在一起,叙心境和写时令的两层意思就密合起来了。“问青山,三国英雄,六朝奇伟?”词人用疑问句点出主题:怀古之幽情。”少佳致“”成憔悴“的景况和”金陵故都最好“的观念在词人看来已不能相称,使人疑窦顿生:难道这就是那英雄辈出的三国时代和奇人伟士迭现的六朝时代的故都吗?疑问的实质是感叹,是一种对历史逝去,豪杰已成古人的咏叹。唯有青山不变,不谙人世沧桑,仍可作历史之见证。这首词的首片的作用只引领下文,故而写得比较概括。

  第二片转入具体的写景和抒情的描写。“麦甸葵丘,荒台败垒,鹿豕衔枯荠。”三句着眼于虚拟的景物。值得注意的是,词人通过景物描写,暗喻世事之更替,另外用典表意。如“麦甸葵丘”、“荒台败垒”皆有典出。刘禹锡《再游玄都观》诗:“荡然无复一树,惟兔葵燕麦,动摇于春风耳。”是“麦甸葵丘”之典出。宫殿崔嵬、歌舞升平已不在,如今却只任凭麋鹿野猪去奔走践踏。《史记·淮南王安传》“臣今见麋鹿游姑苏之台也。”伍子胥苦谏吴王而不见纳,愤然自慨。词人把这两个曲故合起来看,用意甚明,慨南宋之不奋,抒己之伤悲。“正潮打孤城,寂寞斜阳影里。听楼头、哀笳怨角,未把酒、愁心先醉。渐夜深、月满秦淮,烟笼寒水。”化用了刘禹锡《金陵五题·石头城》:“山围故国周遭在,潮打孤城寂寞回。”和杜牧《泊秦淮》:“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词人隐括唐人诗句采取的手法是把唐人的句子拆开,但仍保持着前后的呼应,同时又把自己的句子融合进去,根据词调的要求,重新组合。词人在隐括、化用前人诗词,重新进行拆改组合的过程中,是煞费苦心的。把前人的句子放得十分妥贴,对于那些完全出于自己手笔的句子,如“未把酒、愁心先醉”,作了周到的安排,熔借来的句子和已句于一炉,且使其错落有致,密合无间。这几个句子直接抒发作者的怀旧情丝,强烈表达词人的主观感情,故而在全词当中位置重要。起到统率全段的作用,从而显示了词人的主导作用和作品的创造性质。抒发故情旧绪,转入了对历史的评述。

  第三片开始两句“凄凄惨惨,冷冷清清。”连用叠字,加重了悲凉凄惨之感,“慨商女、不知兴废,隔江犹唱庭花。”接第二片最后杜牧《泊秦淮》诗句,流露出亡国之痛。面对故都两座楼阁“临春”“结绮”,感叹国家衰亡,昔人已去,无不饱含对亡国之君的强烈谴责。白居易《和关盼盼感事诗》里道:“见说白杨堪作柱,争教红粉不成灰”。词人在词中写成了“可怜红粉成灰,萧索白杨风起。”两句,并暗用曹植《杂诗》“高台多悲风”的句意和刘禹锡诗表达方式有所不同。抒发了他面对历史陈迹而萌生的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复杂感情。

  第四片叙述东吴、东晋的史事。用意非常明显,喻指南宋王朝覆灭的历史悲剧。“铁索千寻,谩沉江底。挥羽扇,障西尘,便好角巾私第。”词人有针对性地评述了这几个发生在金陵的历史故事,很有现实意义。当时南宋王朝刚刚覆灭,他所抒发的兴亡感慨也是有针对性的,有现实性的。“叹人间今古真儿戏”,以儿戏喻兴亡,含义很复杂而用语却似乎很轻松,这里面既有词人的感慨,也有对历代亡国君臣的遣责,为的是把“人间今古”一笔带过。词人实际上是假借轻松的心境,引出一个沉重的话题。全词的结尾,又回到金陵景物,并照应篇首的“倦客又此凭高”登高远眺“春风岁岁还来,吹入钟山,几重苍翠。”自然界不因人世之变迁而按照它固有的规律,照常轮换。钟山依旧,只是人事不再。因这种怀旧情结作为全篇的一个总结,意味极为深长。

  这首词着眼于金陵的历史、人物、街巷、江河、城郭,描写古今兴亡的大主题,是借古伤今抒写亡国之痛的作品。全词多处化用古人典故及诗词,却稳妥贴切,语意自然恰当。

参考资料:

1、 唐圭璋等著 .《唐宋词鉴赏辞典》(南宋·辽·金卷): 上海辞书出版社, 1988年: 第2195-220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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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平乐·候蛩凄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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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蛩凄断,人语西风岸。月落沙平江似练,岸尽芦花无雁。
暗教愁损兰成,可怜夜夜关情。只有一枝梧叶,不知多少秋声!

候蛩凄断,人语西风岸。月落沙平江似练,望尽芦花无雁。
蟋蟀哀鸣欲断魂,秋风萧瑟秋江岸,人与秋虫共鸣。冷月落沙洲,澄江如彩绢,千里芦花望断,不见归雁行踪。

暗教愁损兰成,可怜夜夜关情。只有一枝梧叶,不知多少秋声!
默默愁煞庾信,可怜夜夜脉脉含离情。只有那一叶梧桐悠悠下,不知寄托了多少秋凉悲声!

参考资料:

1、 唐圭璋等著 .《唐宋词鉴赏辞典》(南宋·辽·金卷).上海: 上海辞书出版社, 1988年版(2010年5月重印): 第2323-2325页

候蛩(qióng)凄断,人语西风岸。月落沙平江似练,望尽芦花无雁。
蛩:蟋蟀。练:素白未染之熟绢。芦花:芦絮。芦苇花轴上密生的白毛。

暗教愁损兰成,可怜夜夜关情。只有一枝梧叶,不知多少秋声!
愁损:愁杀。兰成:北周庾信的小字。关情:动心,牵动情怀。

参考资料:

1、 唐圭璋等著 .《唐宋词鉴赏辞典》(南宋·辽·金卷).上海: 上海辞书出版社, 1988年版(2010年5月重印): 第2323-2325页
候蛩凄断,人语西风岸。月落沙平江似练,望尽芦花无雁。
暗教愁损兰成,可怜夜夜关情。只有一枝梧叶,不知多少秋声!

  据《珊瑚网》卷八记载:陆行直《清平乐·重题碧梧苍石图》序中有“候虫凄断,人语西风岸。月落沙平流水漫,惊见芦花来雁。可怜瘦损兰成,多情因为卿卿。只有一枝梧叶,不知多少秋声!”一词。词中所言“卿卿”为当时陆之歌伎,才色皆称。此词定稿后关键字句有较大改动。大概是在作者收入词集时,有意为之。原词无非是写一点“花情柳思”,表达出一种风流艳情,而定稿则将艳情转向“愁情”——为国破为家亡而发的感慨致深的悲愁。

  上片“候蛩”四句写出秋意:候蛩(即蟋蟀)的哀鸣,西风的衰飒,秋月的清冷,秋江的澄净,无雁的芦花,一幅萧杀的“秋晓图”。以中,人们不难触发出一股悲愤忧愁的“共鸣”来。作者选景立意颇深:写秋寒,不言西风呼啸,而言候蛩凄断;写秋感,不半个愁字,而言芦花盼雁。既含蓄又有美感,表现作者深厚的功力。

  下片“暗教”四句,道出无限“秋愁”:“兰成”,南朝梁时诗人廋信的小字,后其被北方政权所俘。“梧叶”,梧桐之叶,其最易引发秋感。白居易《长恨歌》中有“春风桃李花开日,秋雨梧桐叶落时”,把“秋雨梧桐”作为人世中最易引起愁情悲感的事来写。而晚唐词人“温庭筠”又有“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更漏子》),更为梧叶增添丰厚的感情积淀。而作者言梧叶而写“一枝”,正是更加形象地表现出孤苦潦落,刻划人物情景入木三分。下片短短几句,却把上片所写之景统统升华、提炼成了情语,借廋信之事道出人间道不尽的悲欢离合,借梧叶之孤义表达人世的苍沧。而最后一句“梧叶秋声”又极具概括性和艺术性,又成为盖世佳句。

  此词在艺术上是成功的,从选景的巧妙,从言情的深远,都极具特色。其笔调精练,含蓄;其风韵幽雅独特;其意境清空淡远;其情感真切感人。正是由于这样的造诣,张炎的“秋词”可以与宋玉的《九辩》、欧阳修的《秋声赋》并列。

参考资料:

1、 唐圭璋等著 .《唐宋词鉴赏辞典》(南宋·辽·金卷).上海: 上海辞书出版社, 1988年版(2010年5月重印): 第2323-232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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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江红·敲碎离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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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碎离愁,纱窗外、风摇翠竹。人去后、吹箫声断,倚楼人独。满眼不堪三月暮,举头已觉千山绿。但试将一纸寄来书,从头读。
相思字,空盈幅;相思意,何时足?滴罗襟点点,泪珠盈掬。芳草不迷行客路,垂杨只碍离人目。最苦是、立尽月黄昏,阑干曲。

敲碎离愁,纱窗外、风摇翠竹。人去后、吹箫声断,倚楼人独。满眼不堪三月暮,举头已觉千山绿。但试将一纸寄来书,从头读。
仿佛要把我满怀的离愁敲碎似的,纱窗外,阵阵清风把翠竹摇得簌簌作响。自从他走了之后,悠扬的玉箫声也从此听不到了。我倚在高楼上苦苦思念着,有多么孤独冷清!眼前已是暮春三月,到处飞絮落花,令人怎么能够开怀。举头望去.远处的群山一片碧绿——眼看夏天就要来了。有什么办法呢?我只有拿起他寄来的信,从头再读一遍。

相思字,空盈幅;相思意,何时足?滴罗襟点点,泪珠盈掬。芳草不迷行客路,垂杨只碍离人目。最苦是、立尽月黄昏,阑干曲。
倾诉相思的字句,徒然充满了信纸。可是相思之情,何时才能得到满足?哎,是什么东西滴落衣襟上?那是满把的泪水啊!但愿漫山遍野的芳草,不至于让他迷失道路。讨厌的是簇簇垂杨,却老是遮断我眺望的视线。最凄苦的时刻,就是月亮在苍茫的暮色中升起来时,我还倚着栏杆守候着、守候着,却不知守候什么。

参考资料:

1、 辛弃疾.辛弃疾词集.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4:462、 刘斯奋译著,刘斯奋诗译.宋四家词选 辛弃疾:广东教育出版社,2009.08:第167页3、 肃静 阿华.历代爱情诗词选:国际文化出版公司,1989年06月第1版:第231页4、 龚旭东编著.唐宋爱情诗词三百首精品:长江文艺出版社,1992年10月第1版:第251页5、 刘斯奋译著,刘斯奋诗译,,,第166页.宋四家词选 辛弃疾:广东教育出版社,2009.08:第166页

敲碎离愁,纱窗外、风摇翠竹。人去后、吹箫声断,倚(yǐ)楼人独。满眼不堪三月暮,举头已觉千山绿。但试将一纸寄来书,从头读。
敲碎离愁:意思是风摇翠竹的响声,把饱含离愁的心都快要 敲碎了。吹箫声断:传说春秋时萧史善吹箫,作风鸣。秦穆公以女弄玉妻之.筑凤台以居。此用该典,暗指夫婿远离。倚楼人独:独自一人倚偻。不堪:禁不住,忍受不住。不堪,不能忍受。三月暮:晚春时节的景象。千山绿:春花落去后一片翠绿,指夏天将到来。一纸寄来书:寄来的一封书信。

相思字,空盈(yíng)幅;相思意,何时足?滴罗襟(jīn)点点,泪珠盈掬(jū)。芳草不迷行客路,垂杨只碍(ài)离人目。最苦是、立尽月黄昏,阑(lán)干曲。
“相思字”二句:意思是信上写满相思的话,也是徒然。盈幅,满篇。罗襟:指丝绸衣襟。盈掬: 满把。形容眼泪很多。行客:指女子所思念的人。垂杨:即垂柳。碍:遮避。离人:伤离的人。女子自谓。立尽月黄昏:意思是从清晨立到日没月出。阑干曲:栏干的角落。

参考资料:

1、 辛弃疾.辛弃疾词集.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4:462、 刘斯奋译著,刘斯奋诗译.宋四家词选 辛弃疾:广东教育出版社,2009.08:第167页3、 肃静 阿华.历代爱情诗词选:国际文化出版公司,1989年06月第1版:第231页4、 龚旭东编著.唐宋爱情诗词三百首精品:长江文艺出版社,1992年10月第1版:第251页5、 刘斯奋译著,刘斯奋诗译,,,第166页.宋四家词选 辛弃疾:广东教育出版社,2009.08:第166页
敲碎离愁,纱窗外、风摇翠竹。人去后、吹箫声断,倚楼人独。满眼不堪三月暮,举头已觉千山绿。但试将一纸寄来书,从头读。
相思字,空盈幅;相思意,何时足?滴罗襟点点,泪珠盈掬。芳草不迷行客路,垂杨只碍离人目。最苦是、立尽月黄昏,阑干曲。

  这首词从语气看像是出于女性所作,很有可能是作者设想中情人对自己的怀念。上阕“敲碎离愁,纱窗外,风摇翠竹”,写昼长天暖之时,闺房内外,十分寂静,甚至只有窗前轻风吹动翠竹的声音,才会惊动闺中的人,中断她的凝思,敲碎她的离愁。环境的幽美,衬托出主人公的孤寂、愁闷。“敲碎”既体现了静中之动,又以动衬静:“离”字点出了词中之情。

  这两句景情结合,以景为主,虽是开头,但在全词中却写得最细腻。“人去后,吹箫声断,倚楼人独”,写出主人公的生活状况:所爱之人去了,自己孤独无伴,只好常常倚楼遥望,由于无人欣赏,所以也就无心去吹箫了。“人去”、“人独”,是“倚楼”、“吹箫”的原因。第一个“人”字是对方,是主人公想念的人;第二个“人”字是主人公本人。“满眼不堪三月暮,举头已觉千山绿。”承“倚楼”句,写登楼所见的风景,又点出了时令。“千山绿”虽然可爱,但“三月暮”却又意味着春光消逝、好花凋谢,对于爱惜青春的女性来说,便有“满眼不堪”之感。这表现了主人公的身份和性格特点。“但试把一纸寄来书,从头读”上面写的,是日常的一般生活;这两句写的是一个特殊的细节。主人公不断地把情人寄来的信,从头细读,这进一步表现她的孤独无聊,也开始深入地揭示了她思念情人的深切感情。这是通过行动来写情的,是事中之情。

  上阕写景写事,没有直接抒情。下阕“相思字,空盈幅;相思意,何时足?”直接抒情:情人寄来的信,满纸写着“相思”之字,说明他没有忘记自己,信中的字,不能安慰、满足自己的“相思”之意,也包含自己没有机会向情人倾吐相思、取得补偿之意。

  思念情人除了空读来信之外,还设法安慰自己,但仍不免“滴罗襟点点,泪珠盈掬”。小珠般的点点眼泪,轻轻地、不断地滴在罗衣上,不但染衣,而且几乎“盈掬”。这两句再以事写情,体现了身份、性格特点,最可看出主人公是个女性。“芳草不迷行客路,垂杨只碍离人目”,又接着以景补充抒情。“芳草”句,意本于《楚辞。招隐士》“王孙游兮不归,芳草生兮萋萋”而又有发展。对比辛词《摸鱼儿》“春且住,见说道、天涯芳草迷归路”(或本作“无归路”,意同),则此说“不迷”者,便有盼望他能够回来和归程并不艰难的意思:“垂杨”句,指暮春杨柳长得浓密,却碍人眼界,使人不能远望。二句分写两边,而意自关联。因上句有盼望游人能归意,故倚楼望其或即翩然来归;但“垂杨只碍离人目”,“只”字有怪怨的感情色彩,怪垂杨别的作用不起,“只”起碍人望远的作用。两句将楼头思妇的细微感情,曲曲传出。

  “最苦是、立尽月黄昏,阑干曲。”最后归结,仍从事中写情。第一句从早到晚,第二句呼应上阕的“倚楼”。垂杨遮眼,尽管望不到天涯行人的去处,但是仍然站在楼上阑杆旁边,直到黄昏月亮出来。因此用“最苦”两上字来充分地修饰,不仅详尽地表达了这两句,而且是详尽地表达了全词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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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仙音·吊雪香亭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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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雪飘寒,岭云吹冻,红破数椒春浅。衬舞台荒,浣妆池冷,凄凉市朝轻换。叹花与人凋谢,依依岁华晚。
共凄黯。问东风、几番吹梦,应惯识、当年翠屏金辇。一片古今愁,但废绿、平烟空远。无语销魂,对斜阳、衰草泪满。又西泠残笛,低送数声春怨。

松雪飘寒,岭云吹冻,红破数椒春浅。衬舞台荒,浣妆池冷,凄凉市朝轻换。叹花与人凋谢,依依岁华晚。
古松积雪飘来寒意,岭头冬云吹成冰冻,数点红梅绽出浅浅的春色。聚景园中当年的歌舞楼台今已荒芜,宫女浣沙池今日冷寂,繁华市朝变作凄凉废苑,竟如此轻易!可叹梅花与人一样所存无几,相对依依共同迎来又一度岁暮。

共凄黯。问东风、几番吹梦,应惯识、当年翠屏金辇。一片古今愁,但废绿、平烟空远。无语销魂,对斜阳、衰草泪满。又西泠残笛,低送数声春怨。
心情是一样的凄凉黯淡!试问东风方才几度来去,往日繁华已然成梦去远。东风啊,你一定多次见识过宋帝后妃的仪仗御辇。四处笼罩着伤今怀古的愁绪,满目是荒芜的草木与茫茫暮霭。我面对衰草斜阳默默无语,黯然魂消,泪流满面。远处西泠桥又传来断续的笛声,低低呜咽着春天的哀怨。

参考资料:

1、 王洪主编.唐宋词精华分卷:朝华出版社,1991年10月:第1251页

松雪飘寒,岭云吹冻,红破数椒春浅。衬舞台荒,浣(huàn)妆池冷,凄凉市朝轻换。叹花与人凋谢,依依岁华晚。
雪香亭:南宋孝宗在杭州清波门外建聚景园,奉高宗游幸,其后遂为累朝临幸之所。至理宗以后,日渐荒废。岭:即葛岭,在杭州西北十二里,西湖北。相传葛洪炼丹于此。椒:梅花含苞未放时,其状如椒也。衬舞台,浣妆池:应是聚景园中旧有之池台。浣:洗。市朝:本指人众会集之处,这里是指朝代、世事。岁华:既指岁月,也指年华。晚:终,将尽。

共凄黯。问东风、几番吹梦,应惯识、当年翠屏金辇(niǎn)。一片古今愁,但废绿、平烟空远。无语销魂,对斜阳、衰草泪满。又西泠(líng)残笛,低送数声春怨。
凄黯:凄凉暗淡。吹梦:吹醒当年的繁华梦。惯识:识惯。翠屏金辇:翠屏,碧玉屏风,代指宫苑旧日豪华的设施。辇,人推挽的车。金辇:贵族的车驾。废绿:荒芜的园林。销魂:非常感伤。李煜《子夜歌》:“人生愁恨何能免,销魂独我情何限。”西泠残笛:西泠,即西泠桥,在杭州西湖孤山下,为后湖与里湖之界。也名西陵、西林。残笛:断断续续的笛音。

参考资料:

1、 王洪主编.唐宋词精华分卷:朝华出版社,1991年10月:第1251页
松雪飘寒,岭云吹冻,红破数椒春浅。衬舞台荒,浣妆池冷,凄凉市朝轻换。叹花与人凋谢,依依岁华晚。
共凄黯。问东风、几番吹梦,应惯识、当年翠屏金辇。一片古今愁,但废绿、平烟空远。无语销魂,对斜阳、衰草泪满。又西泠残笛,低送数声春怨。

  “松雪飘寒,岭云吹冻”,起笔一组工巧而自然的对句,点出天气,勾画梅亭的寒景,已透出凄怨之音。一个“飘”字,一个“吹”字,并见出体物之细、炼字之精。紧接着,“红破数椒春浅”一句揭示所咏之物。在料峭的寒风中,含苞如椒的梅花又绽出了几点红色。“红破”带出饱满的生机。梅花预报了春的到来。自然之春方始来临,而人事之春却早已消歇了。这是运用反衬手法,被衬托者便是下面“衬舞台荒,浣妆池冷”的残败景象。衬舞台、浣妆池疑是聚景园中旧有之池台,尚可令人想见当日歌舞管弦之繁,红拥翠簇之盛。奈何“市朝轻换”,良辰难再,如今这里只剩下荒凉的舞台,冷寂的妆池了。唯有那红梅依旧花开花落,念及于此,作者怎能不感到“凄凉”呢?句中“荒”、“冷”诸字形象地写出了物是人非之变。“轻换”是用淡笔写浓情,加重了哀痛,又有世情遽变,恍若梦幻的感觉。三句中,前两句开,后一句合。“叹花”两句折回雪香亭梅。词人为家国之恨忧思郁结,愁损年华;那红梅有知,似也同其哀感。这里,物我交映,彼此相怜,把伤国自伤,寂落无依的情感深沉地吐露出来。梅花初放,而诗人却想到了它的凋谢,则亡国之人的心绪可知,悼伤故国之意如见了。

  “共凄黯”三句近承上文之“凋谢”,远接篇首之“飘寒”、“吹冻”,是词论家所谓岭断云连的“提空之笔”。上片题面已足,此处又反复申说,以尽其意。“问东风”,是满腔悲愤无可告语之状,益见悲凉。“几番吹梦”,言恋恋于前朝,其情不能自己,至于梦魂牵绕;一梦觉来,更是凄伤惆怅无限。“应惯识”者,当就老梅而言,谓今日之梅“应惯识”当年之“翠屏金辇”之盛时车骑。屏、辇意从前文“衬舞台”、“浣妆池”出,反透“市朝轻换”之意。“惯识”,有殷勤问故朝的深情;“应”,推度之辞,含心事茫茫、然疑不定之神态。下面两句倒装。“但”字一转,然后落下,作一波峭。“废绿平烟空远”,指眼前之景物。曰“废”、曰“空”,语气衰颓。曰“平”、曰“远”,则置身亭上,居高远眺之状。六字中一字一层,情景兼胜。回应上文,反剔出江山兴废之恨。寄慨苍茫,令人生无穷的哀叹。接下,“无语”二句,花与人共写。昔日宫苑的官梅,如今自开自落在荒寒的废圃。衰草、斜阳,状其景;销魂、泪满,言其情。与杜甫“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同一机杼。结拍两句,以《落梅花》之西泠残笛,重加渲染。面对废绿、荒烟、斜阳、衰草、残笛,词人们唯有满腔的亡国之痛,唯有沉默无语黯然销魂,唯有欷欺大恸热泪纵横!国亡园荒梅落人老,至此,吊故国、吊梅花和吊自己已浑然不可分辨。

参考资料:

1、 郑春山主编.千古绝唱 中国古典文学赏析:中国言实出版社,1999.09:第304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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