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陵川径入幽遐,中有鸡犬秦人家。
进入幽静的武陵源后,村落中鸡犬处处,是那秦时人家。
先时见者为谁耶,源水今流桃复花。
最先见到这幅美景的是谁呢?如今武陵源的水流动依旧,桃花也重开了。
武陵川径入幽遐(xiá),中有鸡犬秦人家。
幽遐:僻远;深幽。
先时见者为谁耶(yé),源水今流桃复花。
耶:文言疑问词,相当于“呢”或“吗”。
本诗所引武陵,自然是陶渊明名篇《桃花源记》中的武陵源。可以说整首诗都是从其中化出。
陶渊明作《桃源记》,云:‘源中人自言,先世避秦时乱,率妻子邑人来此绝境,不复出焉’……自是之后,诗人多赋《桃源行》,不过称赞仙家之乐。”武陵之于桃源,不仅在唐诗中得以继承和发展,而且对于初唐的山水田园诗创作产生了很大影响。使一些“山水田园诗”的创作不仅具有更浪漫的想象空间和绚丽色彩,而且还产生了神奇诡异的仙化意象。这一现象的产生主要是由于当时唐朝社会道教盛行,再加上富裕的生活和繁荣昌盛的社会使得人们追寻心灵深处中对于生命短暂的忧郁。因此,许多笃信道教的诗人在他们的作品中,常常会描写他们近乎幻觉式的想象。据刘中文先生考证,在现存的唐人诗词中,以“桃花源”为题的作品达21题24首之多,包融的《武陵桃源送人》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产生的。
冬至至后日初长,远在剑南思洛阳。
冬至之后,白天渐长而黑夜渐短。我在远远的成都思念洛阳。
青袍白马有何意,金谷铜驼非故乡。
我在严武的幕府中志不自展,成都虽也有如金谷、铜驼一类的胜地但毕竟不是故乡金谷铜驼。
梅花欲开不自觉,棣萼一别永相望。
梅花正含苞欲放,我不自觉地想起我洛阳的兄弟朋友。
愁极本凭诗遣兴,诗成吟咏转凄凉。
愁闷极了,本想写诗来排愁,没想到越写越凄凉了。
参考资料:
1、 李谊 .杜甫草堂诗注 :四川人民出版社 ,1982年04月第1版 :第274页 .冬至至后日初长,远在剑南思洛阳。
日初长:指冬至之后,白天逐渐由短变长。剑南:这里指蜀地。因在剑门关以南,故称。
青袍白马有何意,金谷铜驼非故乡。
青袍白马:此和《洗兵行》中所用不是一个意思。这里指的是幕府生活。金谷、铜驼: 邵注:金谷园、铜驼陌,皆洛阳胜地。非故乡:金谷铜驼,洛阳皆遭乱矣,物是人非。
梅花欲开不自觉,棣(dì)萼(è)一别永相望。
棣萼:以比喻兄弟。
愁极本凭诗遣(qiǎn)兴,诗成吟咏转凄凉。
愁极:意为愁苦极时本欲借诗遣怀,但诗成而吟咏反觉更添凄凉。
参考资料:
1、 李谊 .杜甫草堂诗注 :四川人民出版社 ,1982年04月第1版 :第274页 .“冬至至后日初长,远在剑南思洛阳”。第一句准确地写出了冬至的特点:一年中日最短,影最长的日子,冬至之后,日渐长而影渐短。诗人杜甫写此诗时,正在成都(剑南),在朋友严武那里做幕僚,而且与严武发生了一些不愉快,心情十分低落,所以就思念起了洛阳。杜甫的青少年时期是在洛阳度过的,而且他与李白当年也正是在洛阳相识的。
“青袍白马有何意,金谷铜驼非故乡”。青袍白马,指的是自己当前的处境,指闲官卑位,这里作借代用,也可指处于闲官卑官中的自己。随即他又说,故乡洛阳已经物是人非。当时安史之乱,洛阳已经沦陷。这里的金谷,指的是金谷园,西晋石崇的花园,在洛阳西北,这是古代诗歌中经常出现的一处名园。铜驼,指的是铜驼街,铜驼路是西晋都城洛阳皇宫前一条繁华的街道,以宫前立有铜驼而得名。故人们常以金谷、铜驼代表洛阳的名胜古迹,或者指代洛阳。但洛阳城里的“金谷铜驼”并非故乡的典型特征。诗中的“金谷”与“铜驼”,已十分清楚地告知我们,杜甫在剑南所思念的洛阳,是可肯定为其故乡的。而诗中的“非故乡”,并不是指洛阳不是杜甫的故乡,而是说:但洛阳的金谷园、铜驼等胜地的风景,因遭受了安史之乱而使其非昔日可比了。正如《杜诗详注》云:“金谷铜驼,洛阳遭乱矣。”
“梅花欲开不自觉,棣萼一别永相望。愁极本凭诗遣兴,诗成吟咏转凄凉”。《诗经·小雅·常棣》“常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诗以开花繁盛紧密的棠棣起兴,讲对兄弟的思念。所以棣萼指的就是兄弟,所以表面上作者是在讲两种花,指堂棣之华早就开谢了,自己还在想着它,而梅花正含苞欲放。而实际上,作者前一句是起兴,讲的是眼前的景:梅花欲开。后一句讲的是由此景而联想的情绪:对远在洛阳的兄弟朋友的思念。洛阳遭受战乱,那里有知我怜我的兄弟,所以我特别地想念它。(棠棣,有人以为就是郁李,以上为郁李花。)诗人说,愁闷极了,本想写首诗来排遣这愁闷,没料到诗写成后自己吟咏起来,反而更觉得凄凉与寂寞了。
参考资料:
1、 仇兆鳌在《杜诗详注》卷十四笺此云:“金谷铜驼,洛阳遭乱矣。因梅花而念棣萼,总是触物伤怀。”运锄耕劚侵星起,陇亩丰盈满家喜。
每天星星还没有坠落(披星戴月去劳动),就去田间劳动,辛辛苦苦,待到庄稼丰收在望的时候,全家是多么高兴呀!
到头禾黍属他人,不知何处抛妻子。
到头来,丰收所得将会全被官家剥削去了。家中无法生活,不知哪一天就会把自己的妻子儿女卖掉呢!
运锄(chú)耕劚(zhú)侵星起,陇(lǒng)亩丰盈满家喜。
农父:年老的农民。斸:锄地用的农具。
到头禾黍(shǔ)属他人,不知何处抛妻子。
抛:抛弃,这里作卖掉解。
紫泉宫殿锁烟霞,欲取芜城作帝家。
长安的殿阁内弥漫着一片烟霞,杨广还想把芜城作为帝王之家。
玉玺不缘归日角,锦帆应是到天涯。
如果不是李渊得到传国的玉玺,那么他的龙舟还会游遍到天涯。
于今腐草无萤火,终古垂杨有暮鸦。
如今隋朝的宫苑中已不见萤虫,只有低垂的杨柳和归巢的乌鸦。
地下若逢陈后主,岂宜重问后庭花。
如果杨广在地下和陈后主相遇,有心欣赏淫逸辱国的《后庭花》吗?
参考资料:
1、 沙灵娜.唐诗三百首全译:贵州人民出版社,1990:358-3602、 陈永正 等.李商隐诗选译:巴蜀书社,1991:202-2053、 韩成武.唐诗三百首赏析:河北人民出版社,1995:435-4374、 黄世中.李商隐诗选:中华书局,2006:166-1675、 周振甫.李商隐选集:江苏教育出版社,2006:317-3186、 刘学锴.李商隐诗选评:上海古籍出版社,2003:163-166紫泉宫殿锁烟霞,欲取芜(wú)城作帝家。
紫泉:即紫渊,长安河名,因唐高祖名李渊,为避讳而改。此用紫泉宫殿代指隋朝京都长安的宫殿。锁烟霞:空有烟云缭绕。芜城:即广陵(今扬州)。帝家,帝都。
玉玺(xǐ)不缘归日角,锦帆应是到天涯。
玉玺:皇帝的玉印。日角:额角突出,古人以为此乃帝王之相。此处指唐高祖李渊。锦帆:隋炀帝所乘的龙舟,其帆用华丽的宫锦制成。
于今腐草无萤(yíng)火,终古垂杨有暮鸦。
腐草无萤火:古人以为萤火虫是腐草变化出来的。垂杨:隋炀帝自板诸引河达于淮,河畔筑御道,树以柳,名曰隋堤,一千三百里。”
地下若逢陈后主,岂宜重问后庭花。
“地下”二句:陈后主:南朝陈末代皇帝陈叔宝,荒淫亡国之君。后庭花:即《玉树后庭花》,陈后主所创,歌词绮艳。
参考资料:
1、 沙灵娜.唐诗三百首全译:贵州人民出版社,1990:358-3602、 陈永正 等.李商隐诗选译:巴蜀书社,1991:202-2053、 韩成武.唐诗三百首赏析:河北人民出版社,1995:435-4374、 黄世中.李商隐诗选:中华书局,2006:166-1675、 周振甫.李商隐选集:江苏教育出版社,2006:317-3186、 刘学锴.李商隐诗选评:上海古籍出版社,2003:163-166首联“紫泉宫殿锁烟霞,欲取芜城作帝家”点题。诗人把长安的宫殿和“烟霞”联系起来,形容它巍峨壮丽,高耸入云。用“紫泉”代替长安,也是为了选取有色彩的字面与“烟霞”相映衬,从而烘托长安宫殿的雄伟壮丽,可是,如此巍峨的宫殿,空锁于烟霞之中,而皇帝更愿意住在芜城。上句着一“锁”字,也突出了长安宫殿的雄伟。经此一垫,下句顺势而来。不居长安,另取江都,隋炀帝贪图享乐、为所欲为的本性已隐隐揭出。一写景,一叙事,一暗写,一明说,写法虽异,但都是围绕批判亡国之君这一主旨而驱使笔墨的。
三、四句“玉玺不缘归日角,锦帆应是到天涯”。诗人以虚拟的语气说:如果不是由于皇帝的玉印落到了李渊的手中,杨广不会以游幸江都为满足,他的锦帆,大概一直要飘到天边去吧。据史书记载:杨广不仅开凿了二千余里的通济渠,多次到江都去玩;还开凿了八百余里的江南河,“又拟通龙舟,置驿宫”,准备到杭州去玩,只是未成行罢了。诗人从隋炀帝贪图游乐的众多史实中,信笔拈取他耽于乘舟出游这一典型事例,予以讽刺。用笔亦实亦虚,虚实结合。说它“实”,是因为它是以历史故实和隋场帝贪图逸游的性格特征为依据的,所以尽管夸大其事,而终不失史实和人物性格之真;说它“虚”,是因为它揉入了诗人的艺术想象,是通过幻觉而产生出来的最高真实的假象。实际生活中,锦帆之游是绝不会远及天涯的。艺术创作妙在“似与不似之间”,太似为媚俗,不似为欺世。“玉玺”一联是深得此道的佳句。在修辞上,此联采用了上下蝉联、一气奔腾的流水对,使诗句呈现出圆熟流美的动态。
颈联“于今腐草无萤火,终古垂杨有暮鸦。”涉及有关杨广逸游的两个故事。一个是放萤:杨广曾在洛阳景华宫征求萤火虫数斛,“夜出游山放之,光遍岩谷”;在江都也放萤取乐,还修了个“放萤院”。另一个是栽柳:白居易在《隋堤柳》中写道:“大业年中炀天子,种柳成行夹流水;西至黄河东至淮,绿影一千三百里。大业末年春暮月,柳色如烟絮如雪;南幸江都恣佚游,应将此树映龙舟。”把“萤火”和“腐草”、“垂杨”和“暮鸦”联系起来,于一“有”一“无”的鲜明对比中感慨今昔,深寓荒淫亡国的历史教训。“于今腐草无萤火”,这不仅是说当年放萤的地方此时已成废墟,只有“腐草”而已;更深一层的含意是,杨广为了放萤夜游,穷搜极捕,弄得萤火虫绝种。“终古垂杨有暮鸦”,渲染了亡国后的凄凉景象。
上句说“于今”“无”,自然暗示昔日“有”;下句说“终古”“有”,自然暗示当日“无”。从前杨广“乘兴南游”,千帆万马,水陆并进,鼓乐喧天,旌旗蔽空;隋堤垂杨,暮鸦自然不敢栖息。只有在杨广被杀,南游已成陈迹之后,日暮归鸦才敢飞到隋堤垂杨上过夜。这两句今昔对比,但在艺术表现上,却只表现对比的一个方面,既感慨淋漓,又含蓄蕴藉。
尾联“地下若逢陈后主,岂宜重问后庭花!”用杨广与陈叔宝梦中相遇的故实,以假设、反诘的语气,把批判荒淫亡国的主题深刻地揭示出来,陈叔宝因荒淫亡国,投降隋朝,和当时隋朝的太子杨广很相熟。杨广当了天子,乘龙舟游江都的时候,梦中与死去的陈叔宝及其宠妃张丽华等相遇,请张丽华舞了一曲《玉树后庭花》。这首舞曲是陈叔宝所作。被后人斥为“亡国之音”。诗人在这里特意提到它,意为杨广目睹了陈叔宝荒淫亡国之事,却不吸取教训,既纵情龙舟之游,又迷恋亡国之音,终于重蹈陈叔宝的覆辙,身死国灭,为天下笑。诗在最后发问:他如果在地下遇见陈叔宝的话,难道还好意思再请张丽华舞一曲《后庭花》吗?问而不答,余味无穷。
此诗取材于前朝亡国故实,以诗的语言,批判亡国之君,晓喻晚唐皇上,立意高远。篇中以实词撑住全诗,以虚词斡旋其间,取得了既整饬工严又流动活泼的艺术效果。
参考资料:
1、 霍松林 等.唐诗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1983:1153-11552、 韩成武.唐诗三百首赏析:河北人民出版社,1995:435-4373、 黄世中.李商隐诗选:中华书局,2006:166-1674、 刘学锴.李商隐诗选评:上海古籍出版社,2003:163-1665、 赵昌平.唐诗三百首全解: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6:249-251日本晁卿辞帝都,征帆一片绕蓬壶。
日本友人晁衡卿,辞别长安回家乡,乘坐帆船远去东方回蓬莱群岛。
明月不归沉碧海,白云愁色满苍梧。
晁卿如同明月沉大海一去不返,思念你的心情如同苍白的云彩笼罩着云台山。
参考资料:
1、 于海娣 等 .唐诗鉴赏大全集 .北京 :中国华侨出版社 ,2010年12月版 :第118页 .日本晁(cháo)卿辞帝都,征帆一片绕蓬壶。
晁卿衡:即晁衡,日本人,原名阿倍仲麻吕(又作安陪仲麻吕)。公元717年(日本灵龟二年,唐开元五年),来中国求学。改姓名为朝衡。朝通“晁”。卿:尊称。帝都:指唐朝京城长安。蓬壶:指蓬莱、方壶,都是神话传说中东方大海上的仙山。此指晁衡在东海中航行。
明月不归沉碧海,白云愁色满苍梧。
明月:喻品德高洁才华出众之士,一说是月明珠,此喻晁衡。沉碧海:指溺死海中。白云:据说有白云出自苍梧入大梁。苍梧:本指九嶷山,此指传说中东北海中的郁州山(郁洲山)。相传郁州山自苍梧飞来,故亦称苍梧(见《一统志》)。
参考资料:
1、 于海娣 等 .唐诗鉴赏大全集 .北京 :中国华侨出版社 ,2010年12月版 :第118页 .此诗载于《全唐诗》卷一百八十四。下面是中国屈原学会常务理事、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常振国先生对此诗的赏析。
诗的标题“哭”字,表现了诗人失去好友的悲痛和两人超越国籍的真挚感情,使诗歌笼罩着一层哀惋的气氛。
“日本晁卿辞帝都”,帝都即唐代京都长安,诗用赋的手法,一开头就直接点明人和事。诗人回忆起不久前欢送晁衡返国时的盛况:唐玄宗亲自题诗相送,好友们也纷纷赠诗,表达美好的祝愿和殷切的希望。晁衡也写诗答赠,抒发了惜别之情。
“征帆一片绕蓬壶”,紧承上句。作者的思绪由近及远,凭借想象,揣度着晁衡在大海中航行的种种情景。“征帆一片”写得真切传神。船行驶在辽阔无际的大海上,随着风浪上下颠簸,时隐时现,远远望去,恰如一片树叶飘浮在水面。“绕蓬壶”三字放在“征帆一片”之后更是微妙。“蓬壶”即传说中的蓬莱仙岛,这里泛指海外三神山,以扣合晁衡归途中岛屿众多的特点,与“绕”字相应。同时,“征帆一片”,飘泊远航,亦隐含了晁衡的即将遇难。
“明月不归沉碧海,白云愁色满苍梧”。这两句,诗人运用比兴的手法,对晁衡作了高度评价,表达了他的无限怀念之情。前一句暗指晁衡遇难,明月象征着晁衡品德的高洁,而晁衡的溺海身亡,就如同皓洁的明月沉沦于湛蓝的大海之中,含意深邃,艺术境界清丽幽婉,同上联中对征帆远航环境的描写结合起来,既显得自然而贴切,又令人无限惋惜和哀愁。末句以景写情,寄兴深微。苍梧,指郁洲山,据《一统志》,郁洲山在淮安府海州朐山东北海中。晁衡的不幸遭遇,不仅使诗人悲痛万分,连天宇也好似愁容满面。层层白色的愁云笼罩着海上的苍梧山,沉痛地哀悼晁衡的仙去。诗人这里以拟人化的手法,通过写白云的愁来表达自己的愁,使诗句更加迂曲含蓄,这就把悲剧的气氛渲染得更加浓厚,令人回味无穷。
诗忌浅而显。李白在这首诗中,把友人逝去、自己极度悲痛的感情用优美的比喻和丰富的联想,表达得含蓄、丰富而又不落俗套,体现了非凡的艺术才能。李白的诗歌素有清新自然、浪漫飘逸的特色,在这首短诗中,读者也能体味到他所特有的风格。虽是悼诗,却是寄哀情于景物,借景物以抒哀情,显得自然而又潇洒。李白用“明月”比喻晁衡品德非常纯净;用“白云愁色”表明他对晁衡的仙去极度悲痛。他与晁衡的友谊,不仅是盛唐文坛的佳话,也是中日两国人民友好交往历史的美好一页。
参考资料:
1、 萧涤非 等 .唐诗鉴赏辞典 .上海 :上海辞书出版社 ,1983年12月版 :第363-363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