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壁望松寥,宛然在碧霄。
站在焦山陡峭的石壁上,遥望松寥山,就像站在碧蓝的云霄。
安得五彩虹,驾天作长桥。
如何才能把五彩虹化为凌空的长桥,以便直通天堂。
仙人如爱我,举手来相招。
仙人如果爱惜我,就对我招招手吧,让咱们一起去翱翔。
石壁望松寥(liáo),宛然在碧霄(xiāo)。
松寥:松寥山,位于长江边。
安得五彩虹,驾天作长桥。
安:疑问词,哪里,怎么。
仙人如爱我,举手来相招。
千余年前的焦山北面,可能没有滩涂,而且没有上山登高的百十步台阶。“石壁望松寥”是实景。“宛然在碧霄”,是半实半虚的描述。山虽然矮小,但由于耸立在长江上,看起来也变高了。“安得五彩虹,驾天作长桥”,显示了丰富的想象力。彩,一作“采”。“驾”,似乎应是“架”,或许是后人抄录有误。最后,诗人展开了更加丰富又大胆的幻想:“仙人如爱我,举手来相招”。李白成天就想成仙,他被当时的人称为“谪仙人”,认为他是上天下凡的仙人,总有一天要回去的。如果说这首诗是成功的,那么很大程度是由诗人在诗中表现出来的幻想逐步递进决定的。三阕诗一层比一层加大了幻想成分。使读者逐步摆脱了狭窄的天地,希望看到或部分看到了广阔无垠、瑰丽无比的世界。以此加强诗的艺术感染力。诗人的幻想,使读者随着他的笔端,展开幻想,摆脱实景的拘泥,进入了广阔无垠的世界,更加深刻地理解诗的思想内容。诗人企盼要求有一个宽松的自由发展的环境。诗人不仅靠理智,而且靠幻想和激情,写出了好诗。
从此诗中的实景来看,诗人心情开朗,感情热烈,雄奇奔放的笔调和瑰丽绚烂的诗句,浪漫主义的诗风已趋于成熟。
重岗如抱岳如蹲,屈曲秦川势自尊。
重叠的山岗好像抱着华山而立,曲折的关中平原地带都是天然屏障。
天地并功开帝宅,山河相凑束龙门。
天地同力开辟帝居的秦川山河,山川河流拥聚于此不输龙门景象。
橹声呕轧中流度,柳色微茫远岸村。
摇橹的声音将我惊醒,觅声望去,只见一叶扁舟中流横渡,它的背后是柳色茫茫的远岸和依稀可辨的村庄。
满眼波涛终古事,年来惆怅与谁论。
人间盛衰之事都如同眼前波涛一去不复返,近年心中的惆怅又能与谁说?
参考资料:
1、 孙建军等.全唐诗选注(1-16册):线装书局,2002年01月:3971重岗如抱岳如蹲,屈曲秦川势自尊。
潼关:在华州华阴县东北,因关西一里有潼水而得名。重岗:重叠的山岗。岳:指西岳华山,在潼关之西。屈曲:曲折。
天地并功开帝宅,山河相凑束龙门。
相凑:拥聚。
橹(lǔ)声呕(ǒu)轧(zhá)中流度,柳色微茫远岸村。
呕轧:象声词,形容摇橹的声音。微茫:隐约模糊的样子。
满眼波涛终古事,年来惆怅与谁论。
终古:久远。
参考资料:
1、 孙建军等.全唐诗选注(1-16册):线装书局,2002年01月:3971这首诗首四句以浑灏之笔写潼关形胜,就潼关河亭展开粗线条的描绘;“橹声”二句收诗人思绪于眼前,将视线放在河亭四周;最后两句由亭下满目东去的波涛,写诗人心中升起的无穷感慨。此诗以景起,以情结,起势雄健,结语惨然。
诗的前四句以浑灏之笔写潼关形胜。“重岗如抱岳如蹲”一句造境雄奇挺健,“抱”、“蹲”二字勾画潼关一带山峦面貌,将西岳华山雄镇潼关的独尊传神地描摹出来,与杜甫诗句“西岳崚.竦处尊,诸峰罗立似儿山孙”(《望岳》)同为传神妙笔。这第一句从潼关附近山岳的垂直空间下笔,给人以峻峭之感。“屈曲秦川势自尊”,由横向空间承接上句,潼关诸山曲折起伏,拱卫关中,形成天然屏障,自古以来,许多帝王凭借此处险峻,建金城千里,为帝王之业。战国末年,七雄逐鹿,商鞅说秦孝公“拒河山之固,东向以制诸侯,此帝王之业也”(《史记·商君列传》),秦国借着关中地利一统天下。杜甫在《秋兴八首》中曾称“秦中自古帝王州”,可见秦川地形确有至尊之势。薛逢在这里巧妙地化用前人语句,将秦川帝居的尊严与潼关天险联系起来,更突出了潼关的山河形胜。
“天地并工开帝宅”,写秦中之“尊”,作为帝居的秦川山河,是天造地设,天地同力开辟出来的,它的险峻,决非区区人工雕琢所能为之的,这句驱天地于笔端,很能见出诗人的气魄和诗才。“山河相凑束龙门”,笔力不减出句。龙门,在今山西河津县西北与陕西韩城县东北之间,此地两岸峭壁对峙,形如阙门,黄河流至此地,因河床变窄,水流湍急,气势壮阔。相传大禹治水,导河积石于此,故又称禹门。龙门景象,非潼关河亭之可望,为了写出“天地并功开帝宅”的自然壮观,作者凭借想象用一“凑”字,一“束”字,写出万壑群山与黄河同赴龙门的景象,以陡健之笔将龙门峡谷,千岩如奔,水流激射写得逼真,使人如临其境,闻其声,见其势,奇险吓人。这句与杜甫“群山万壑赴荆门”(《咏怀古迹五首》其三)写长江气势的雄奇壮丽同工。首二联就潼关河亭展开粗线条的描绘。
诗人在这四句诗中,融时空为一体,而具体又以空间形式设置意象,在空间意象后面,潜藏着以潼关为屏障的秦中帝业发展史,这种潜伏的时间意识,为尾联抒情留下伏笔。
“橹声呕轧中流渡,柳色微茫远岸村”二句,收诗人思绪于眼前,将视线放在河亭四周。正当诗人伫立潼关河亭,沉浸在潼关形胜与秦中帝尊的冥想之际,“呕轧”一声橹响,将他惊醒,觅声望去,只见一叶扁舟中流横渡,在它的背后是柳色茫茫的远岸,和依稀可辨的村庄。这两句诗,以淡墨描出一个宁静莽远的场景,与首二联雄伟惊险境界恍如两个迥然不同的世界,隐隐传达出诗人冥想初醒时那种茫然的心情。
“满眼波涛终古事,年来惆怅与谁论”,由亭下满目东去的波涛,诗人心中升起无穷感慨。山河形胜终古如斯,人间盛衰之事,却如眼前波涛一去不返,即使是声势煊赫的秦皇汉武,他们辉煌的帝业,也成为古事,一去不复返。诗人想道:自己一介寒士,宦途落魄,岁月蹉跎,近年来心中出现的那股人生之谜难以解释的怅惘情绪不觉泛起,而在自己悲惨的生活中,此情可与谁诉?
此诗以景起,以情结,起势雄健,结语惨然。在写景向言情的渐次过渡中,情绪逐渐低沉,最后以世无知音,难论惆怅绾束。这种情绪的起落,除去外界景物的影响,更主要受诗人长期受人排贬,不得意于世的心情影响。史载薛逢与沈询、杨收、王铎等人同年进士,而薛逢最有才华,然诸同年相继作了宰相,薛逢却沉沦下僚,故言辞激烈,得罪当权者,一生抑郁寡欢而卒。这种身世之感,在潼关形胜之中被激发出来,一时豪情,最终被惨淡的心事冲淡,故酿成情绪的大起大落。
参考资料:
1、 周啸天.唐诗鉴赏辞典:商务印书馆出版社,2012.01:1510-1512一条寒玉走秋泉,引出深萝洞口烟。
那引水的竹筒像一条寒玉,潺潺的秋水在竹槽里流动。泉水汩汩流出,在藤萝的掩映下,水雾像不绝如缕的清烟般缓缓弥漫开来。
十里暗流声不断,行人头上过潺湲。
在这绵延十多里的地带里,清幽的暗流在隐隐作声。行人走在下面,如听天籁,只闻其声,不见其形。
参考资料:
1、 彭定求 等.全唐诗(下).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14562、 于海娣 等.唐诗鉴赏大全集.北京:中国华侨出版社,2010:405-406一条寒玉走秋泉,引出深萝(luó)洞口烟。
寒玉:清冷的玉石。古代诗人常用来形容月亮、清泉、翠竹等东西,这里指用竹筒做的渡槽。深萝:指藤萝深掩。烟:指洞口蒙蒙如烟的水雾。
十里暗流声不断,行人头上过潺(chán)湲(yuán)。
暗流:指泉水在竹筒里流动,行人只听到它的响声却看不见它的流淌。潺湲:一作“潺潺”,形容水流动的声音。
参考资料:
1、 彭定求 等.全唐诗(下).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14562、 于海娣 等.唐诗鉴赏大全集.北京:中国华侨出版社,2010:405-406唐代诗歌题材丰富,内容广阔,生动地反映出社会生活的千姿百态。但劳动人民改造自然的斗争,却很少得到反映。像李白的《秋浦歌·炉火照天地》这种描绘壮美的劳动场景的诗作,竟如空谷足音。这是封建文人的时代局限和阶级局限所造成的。正因为这样,李群玉的这首《引水行》便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
诗里描写的是竹筒引水,多见于南方山区。凿通腔内竹节的长竹筒,节节相连,把泉水从高山洞口引到需要灌溉或饮用的地方,甚至直接通到人家的水缸里,丁冬之声不绝,形成南方山区特有的富于诗意的风光。
一、二两句写竹筒引泉出洞。一条寒玉,是对引水竹筒的生动比喻。李贺曾用“削玉”形容新竹的光洁挺拔(见《昌谷北园新笋》),这里用“寒玉”形容竹筒的碧绿光洁,可谓异曲同工。不说“碧玉”而说“寒玉”,是为了与“秋泉”相应,以突出引水的竹筒给人带来的清然泠然的感受。寒玉秋泉,益见水之清洌,也益见竹之光洁。玉是固体,泉却是流动的,“寒玉走秋泉”,仿佛不可能。但正是这样,才促使读者去寻求其中奥秘。原来这条“寒玉”竟是中空贯通的。泉行筒中,是看不见的,只能自听觉得之。所以“寒玉走秋泉”的比喻本身,就蕴含着诗人发现竹筒引水奥秘的欣喜之情。
“引出深萝洞口烟。”这句是说泉水被竹筒从幽深的泉洞中引出。泉洞外面,常有藤萝一类植物缠绕蔓生;洞口附近,常蒙着一层烟雾似的水汽。“深萝洞口烟”描绘的正是这种景色。按通常顺序,应先写深萝泉洞,再写竹筒流泉,这里倒过来写,是由于诗人先发现竹筒流泉,其声淙淙,然后才按迹循踪,发现它来自幽深的岩洞。这样写不但符合观察事物的过程,而且能将最吸引人的新鲜景物先描绘出来,收到先声夺人的艺术效果。
“十里暗流声不断,行人头上过潺湲。”竹筒引水,一般都是顺着山势,沿着山路,由高而低,蜿蜒而下。诗人的行程和竹筒的走向一样,都是由山上向山下,所以多数情况下都和连绵不断的竹筒相伴而行,故说“十里暗流声不断”。有时山路折入两山峡谷之间,而渡槽则凌空跨越,这就成了“行人头上过潺湲”。诗不是说明文,花费很大气力去说明某一事物,即使再精确,也不见得有感人的艺术力量。这两句诗对竹筒沿山蜿蜒而下的描写是精确的,但它决不单纯是一种客观的不动感情的说明,而是充满诗的情趣的生动描写。关键就在于它写出了山行者和引水竹筒之间亲切的关系。十里山行,竹筒蜿蜒,泉流不断,似是有意与行人相伴。行人在寂寥的深山中赶路,邂逅如此良伴,会平添无限兴味。“十里暗流声不断”,不只是写竹筒流泉,而且写出了诗人在十里山行途中时时侧耳倾听竹筒流泉的琤琤清韵的情景:“行人头上过潺湲”,更生动地抒写了诗人耳闻目接之际那种新奇、喜悦的感受。
竹筒引水,是古代劳动人民巧纱地利用自然、改造自然的生动事例,改造自然的同时也为自然增添了新的景色,新的美。而这种景色本身,又是自然与人工的不露痕迹的和谐结合。它本就富于诗意,富于清新朴素的美感。但劳动人民用自己的智慧创造出来的这种美的事物,能为文人所发现、欣赏并加以生动表现的却不多。仅此一端,也足以使后人珍视这首《引水行》了。
参考资料:
1、 刘学锴 等.唐诗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3:1238-1239寂寂花时闭院门,美人相并立琼轩。
百花盛开,宫院却寂寂地紧闭大门;俏丽宫女,相依相并伫立廊下赏春。
含情欲说宫中事,鹦鹉前头不敢言。
满怀幽情,都想谈谈宫中忧愁的事,鹦鹉面前,谁也不敢吐露自己苦闷。
寂寂花时闭院门,美人相并立琼(qióng)轩(xuān)。
琼轩:对廊台的美称。
含情欲说宫中事,鹦鹉前头不敢言。
锦襜褕,绣裆襦。
披一身锦绣般的羽毛,一只多么令人喜爱的鸟。
强饮啄,哺尔雏。
努力地寻觅食物,把你巢中的小鸟喂饱。
陇东卧穟满风雨,莫信笼媒陇西去。
田垄东边风大雨急,把禾穗吹倒,别到垄西去,不要听信笼媒鸟的鸣叫。
齐人织网如素空,张在野田平碧中。
齐国人擅长织透明如空的罗网,那平原绿野的地方有罗网笼罩。
网丝漠漠无形影,误尔触之伤首红。
那网丝的形影难以看到,触上它会头破血流难以脱逃。
艾叶绿花谁剪刻?中有祸机不可测!
谁刻剪的艾叶绿花伪装网上多巧妙,里面藏着致祸的机关实难预料。
参考资料:
1、 闵泽平.李贺全集汇校汇注汇评.武汉:崇文书局,2015:193-1952、 冯浩非 徐传武.李贺诗选译.成都:巴蜀书社,1991:166-168锦襜(chān)褕(yú),绣裆(dāng)襦(rú)。
艾如张:汉乐府旧题,属于铙歌十八曲。题目字义为:割除草木,张网捕鸟。襜褕:对襟单衣。裆襦:裤子。这两句用锦绣的衣服以比喻鸟的美丽羽毛。
强饮啄,哺尔雏(chú)。
雏:幼鸟。
陇东卧穟(suì)满风雨,莫信笼媒陇(lǒng)西去。
卧穟:卧倒的庄稼。笼媒:把鸟关在笼子里,用来诱捕别的鸟。
齐人织网如素空,张在野田平碧中。
齐:今山东一带。相传齐人善于捕鸟捉鱼。素空:透明的天空。平碧:平原碧野。
网丝漠漠无形影,误尔触之伤首红。
漠漠:广布的样子。伤首红:伤害得头破血流。
艾(ài)叶绿花谁剪刻?中有祸机不可测!
艾叶绿花:指伪装在网上的花草。艾,蓬艾。草名。
参考资料:
1、 闵泽平.李贺全集汇校汇注汇评.武汉:崇文书局,2015:193-1952、 冯浩非 徐传武.李贺诗选译.成都:巴蜀书社,1991:166-168在古人的咏物诗中,有一些纯然吟咏客观事物的种种情状,而没有诗人的寄托寓意;但更多的是,“咏物”只是一种表现手法,诗中借物寄托着诗人深刻的寓意或者感慨。后者与现代的寓言诗很相似。李贺这首《艾如张》就是这样的作品。
这首诗会令人感到十分诧异:一位二十多岁的青年人,竟然会对社会上险恶机诈有如此深刻的认识。他深邃的政治眼光和卓越的见识使读者深感佩服。全诗通过对小鸟要警惕捕鸟人的机巧的劝告,写出了人世的险恶不测,表达了诗人对险恶奸诈现实的憎恶。
诗中首先刻画鸟儿的美丽可爱。用“锦”“绣”的衣服来形容鸟儿羽毛,这是非常美丽的鸟。羽毛五彩缤纷,鲜艳夺目,光彩照人。诗人用人的衣服作比喻,使读者更容易在脑中形成鲜明的形象。“强饮啄”四句,是对小鸟劝告的第一层意思:努力寻找食物哺育自己的小幼雏吧。东边的稻田里禾穗倒伏,可以够你寻找食物了,虽然在东边的田垄去寻找食物要经受风风雨雨的侵袭,但你千万不要听信笼媒的呼唤,飞到西边的田垄去。这一规劝,寄寓着诗人自己沉痛的教训于其中。日常生活似乎总是不能满足人的理想要求,于是就总是想另外找一种自己理想的生活。这种追寻往往适得其反,使自己陷入险恶的境地。“齐人织网”四句具体描绘了网雀的险恶,齐人的网洁白透明,无形无影,看不见,但又实在存在,它张在野外田垄上,在平坦的草地上,加上伪装,表面上红花绿叶,那么美丽诱人,但实质上却是阴森的陷阱机关。一旦小鸟触及那无影无形的网,就会碰得头破血流,伤痕累累。这里把捕鸟的机诈设施写得十分生动,读之使人产生一种恐惧心理。最后两句点明了祸机四伏,深不可测的诡谲奸诈境界,以总结全篇。那绿叶红花,竟是人们装饰祸机的伪装。
诗人怀着强烈的憎恶感情来描绘张网捕鸟的险恶居心,这当然不只是抨击捕鸟,而是借此抨击现实的险恶。现实也就像一张无形无影的网,由一些奸佞小人设置起来,引诱着一些天真善良的人们触网受伤。这些奸佞小人用意险恶,居心叵测,使人们防不胜防,一不小心就落入他们毫无形迹的网中,受伤了还不知道是怎么样受伤的。诗人对现实的认识是相当深刻的,捕鸟的描述,只是他对现实认识的变形反映。
这首诗写出这网一般的人世,到处是机巧的陷阱,到处是张着的网,使人们碰得头破血流。这是诗人被弹归之后进一步思考得出的深刻结论。
参考资料:
1、 冯浩非 徐传武.李贺诗选译.成都:巴蜀书社,1991:166-1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