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烟起暮色,岸水带斜晖。
岸边的田野村落笼罩在茫茫暮色中,清澈的江流被霞光辉映得一片绚烂。
径狭横枝度,帘摇惊燕飞。
狭窄的小径上不时有横出的树枝挡道,偶然掀起的轿帘惊起了低飞的春燕。
落花承步履,流涧写行衣。
下轿漫步在花瓣飘落的山径上,踏过涧石,流水中时常照出我的身影。
何殊九枝盖,薄暮洞庭归。
这一幕幕景象,宛如湘水神灵打着花灯车盖,在霭霭的暮色中从洞庭湖畔回来。
参考资料:
1、 邓魁英,袁本良.古诗精华:巴蜀书社,2000.4:9882、 萧之编译.中国古典文化精华 古诗三百首 下:京华出版社,2009.02:580岸烟起暮色,岸水带斜晖。
斜晖:斜阳的余光。
径狭横枝度,帘摇惊燕飞。
横枝度:穿过横出的树枝。帘:指轿帘。
落花承步履,流涧(jiàn)写行衣。
承:踩。写:此指映照。
何殊九枝盖,薄暮洞庭归。
九枝盖:指画有九花的车盖。九枝,指一干九枝的花灯。薄暮:傍晚,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洞庭:湖名,即洞庭湖,在溯南北部、长江南岸,是中国第二大淡水湖;南及西纳湘、资、沅、澧(lǐ)四水,北纳长江松滋、太平、藕池、调弦四口汛期泄人的洪水,在岳阳城陵矶汇人长江;昔日号称“八百里洞庭”。
参考资料:
1、 邓魁英,袁本良.古诗精华:巴蜀书社,2000.4:9882、 萧之编译.中国古典文化精华 古诗三百首 下:京华出版社,2009.02:580此诗前六句实写暮色苍茫、水映余晖以及横枝、惊燕、落花和流水,可谓一片春意盎然;后两句写自己陶醉于美景之中,如同神仙乘坐华美的车驾回归洞庭一样。此诗视角独特,实写美妙之极,想象十分巧妙,且升华了诗的意境。
“岸烟起暮色,岸水带斜晖”傍晚有傍晚的好处。此刻,岸边的田野村落,均为暮色苍茫所笼罩,显得既庄严又平和。再看那清澈的江流,碧蓝蓝的,被西沉的落日所笼罩,辉映得一片绚烂。此种景象,白天则未必能看得到了。起首两句,以袅袅“岸烟”、清清江流和红火火的“斜晖”,构成了一幅极美的春景;而且视野平远、色彩柔和,正适合诗人薄暮出游的悠然之情。
“狭径横枝度,帘摇惊燕飞”便画到近景了,诗人大约是扶轿出游的。当一乘轻轿沿曲曲林径缓缓而行时,狭窄的小径上,时有绿嫩的树枝当轿而出,需要轿夫们小心翼翼披枝向前。时有这鲜翠的疏影绿意映入轿帘,别有一番情趣。山野上还有低飞的春燕,大约以为轿中无人吧,不时飞来窥视上一眼;但当轿帘一动,它们便又疾飞而去,狡黠得很,这都是诗人那左顾右盼、时时掀帘探看的情态。
“落花承步履,流涧写行衣。”轿中赏景毕竟碍眼了些,诗人被那美好的暮景所吸引,于是出轿步行。悠然踏春,比轿中览观又多了几分乐趣:当你先走在桃红李白的路上,晚风吹过,便有翩翩落花飘坠脚前。它们竟是如此多情,仿佛要铺出一条缤纷的花路,以迎送诗人悠闲步履一般。接着来到清澄澄的水涧,当诗人蹒跚着踏过涧石时,流水中便照见自己衣衫飘拂的清影,如此逼真的情态,再高明的画手也勾勒不出来。“落花承步履,流涧写行衣”两句,不仅绘景如画,且色彩浓淡相衬,将诗人披着一身晚霞,行经花径、水涧的缤纷、清丽之境,表现得轻灵、美妙之极。
身历其境的诗人,自然更飘飘然了。于是便引出了结尾两句奇想“流涧写行衣,何殊九枝盖”。八百里洞庭的美景,早已闻名;在这样背景上“薄暮”归来,颇令人沉醉。但诗人的思致还要“浪漫”些,他读过《楚辞》,知道屈原《湘夫人》描绘过“闻佳人兮召予,将腾驾兮偕往”、“九疑缤其并迎,灵之来兮如云”的神灵出没景象。而今,诗人却欣喜地感到,那缤纷的落花、照影的润水,伴送他衣衫飘拂的归来景象,宛然就与湘水神灵打着九枝车盖、从苍茫的洞庭湖畔归去无异。神幻的联想,把全诗带入了一个缥缈恍惚的奇境;而诗人,就这样消隐在春日薄暮的最后一片霞彩中。
此诗前六句为实景:暮色苍茫、水映余晖以及横枝、惊燕、落花和流水,可谓一片春意盎然。最后两句为虚写:诗人陶醉于美景之中,如同神仙乘坐华美的车驾回归洞庭一样。这既是写美景,更是表达他的由衷喜悦,流露着他对春景的热爱。
参考资料:
1、 赵沛霖著.历代诗文名著新选 八代三朝诗新选:湖北教育出版社,2007年07月:4632、 上海辞书出版社编.春江花月夜:春景篇:上海辞书出版社,1996年08月:12-14松生数寸时,遂为草所没。
未见笼云心,谁知负霜骨。
弱干可摧残,纤茎易陵忽。
何当数千尺,为君覆明月。
松生数寸时,遂为草所没。
一棵幼松刚刚出土,就被丛生的杂草埋住。
未见笼云心,谁知负霜骨。
没能看到它那笼聚云气的心志,谁能知道它有不畏霜雪的傲骨。
弱干可摧残,纤茎易陵忽。
软弱的枝干随时可能遭受摧残,纤细的茎叶容易受到轻藐欺侮。
何当数千尺,为君覆明月。
应当让它长成参天大树,为你御寒遮暑。
参考资料:
1、 赵沛霖著.历代诗文名著新选 八代三朝诗新选:湖北教育出版社,2007年07月第1版:第435页2、 美文,逸才主编.古诗源 白话乐府卷:哈尔滨出版社,1995.11:第533页松生数寸时,遂(suì)为草所没。
未见笼云心,谁知负霜骨。
笼云心:指高远的志向。负霜骨:指坚贞的品质。
弱干可摧残,纤(xiān)茎易陵忽。
弱干:都指松树幼小时的枝干。陵忽:欺陵、忽视,也即是摧残的意思。
何当数千尺,为君覆(fù)明月。
何当:何日。覆明月:与前面“笼云”意思相似。笼云、覆月,都是指建大功立大业、能“遮无盖地”的意思。
参考资料:
1、 赵沛霖著.历代诗文名著新选 八代三朝诗新选:湖北教育出版社,2007年07月第1版:第435页2、 美文,逸才主编.古诗源 白话乐府卷:哈尔滨出版社,1995.11:第533页松生数寸时,遂为草所没。
未见笼云心,谁知负霜骨。
弱干可摧残,纤茎易陵忽。
何当数千尺,为君覆明月。
诗人在这首诗里咏叹的是松树,但它不是纯粹的咏物诗,而是借咏物抒情咏怀,明写松树,暗喻人才,句句写松,却句句落实到人。诗的前四句指出,松树在幼小时,并没有很特别的地方,它和其他小树苗一样,常常淹没在杂草丛中,不为人们所注意。人们不知道它有远大的发展前景,也不了解它的笼罩云气的壮志和傲霜斗雪的风骨。这既是诗人的自喻和自况,表明自己像松树那样具有远大的理想和坚贞的节操,是一个“好苗子”,但“为草所没”,未被发现和看重;同时也是要求当权者“慧眼识人”,要善于识别和发现人才。“弱干可摧残,纤茎易陵忽”两句,指出松树的成长有一个由小到大、由弱到强的过程,特别在它幼小的时候,容易被摧残、被伤害,只有精心地培育它,爱护它、保护它,它才能茁壮成长,长成参天大树。这两句诗,有诗人寻求庇护的意图。诗人自荐多才,仕途不济,后因私撰《齐春秋》而遭受打击,长久失意,希望得到王桂阳的援助和保护。以上六句诗,深刻揭示了人才成长的规律,即不仅要善于识别和发现人才,还要注意培养和爱护人才,只有这样才能促进人才的健康成长,不然的话,人才是很容易被埋没、被损害的。诗的最后两句,诗人保证说:当幼松一旦长成数千尺的大树,一定不会辜负主人的知遇之恩,要建功立业,庇护众生,有所作为。
此诗通篇采用比体,情意委婉,笔意含蓄,与当时南朝华靡艳丽的诗风相比,此诗显得清新挺拔,别具一格。从结构上看,全篇首尾呼应,章法整饰,一气贯注,中两联为对仗,已有一些唐人律诗的体貌。
参考资料:
1、 孙鑫亭主编.古今中外哲理诗鉴赏辞典:中州古籍出版社,1997.08:第45页猿鸣诚知曙,谷幽光未显。
从猿鸣声中可以知道已经是黎明了,但在幽深的山谷间却还看不到阳光。
岩下云方合,花上露犹泫。
山下的云方才还是合在一起的,野花上面的水珠仍然晶莹圆转。
逶迤傍隈隩,迢递陟陉岘。
沿着弯弯曲曲的道路前进,又登上遥远的山路。
过涧既厉急,登栈亦陵缅。
通过溪涧也用不着脱衣服,爬上栈道就可以凌空面对高深的山谷。
川渚屡径复,乘流玩回转。
溪谷沙洲时直时曲,弯来拐去,顺着溪流游玩,倒回来转过去。
苹萍泛沉深,菰蒲冒清浅。
水草漂浮在深沉的水潭上,水生植物从清浅的水泽里伸出枝叶来。
企石挹飞泉,攀林摘叶卷。
在石上提起脚跟,用脚趾做为全身的力点,去挹取飞溅的泉水,高攀丛林中的树枝,去摘取那还没有舒展开的初生卷叶。
想见山阿人,薜萝若在眼。
本想见到山里的高人隐士,却好像看到山角里有穿着薛荔衣,系着女萝带的“山鬼”。
握兰勤徒结,折麻心莫展。
手握兰花希望赠给知己,但却无法寄到,所以常常是忧思结于心中,折了疏麻却无从投赠给所思念的人,所以心愁莫展。
情用赏为美,事昧竟谁辨?
自己所真心欣赏的就是最美的,何必还要去分辨其真假呢?
观此遗物虑,一悟得所遣。
看到这样动人的风景就会有所领悟而忘却世俗,排除一切烦恼。
参考资料:
1、 李运富编注.谢灵运集:岳麓书社,1999年08月:77-792、 曹明纲撰.陶渊明谢灵运鲍照诗文选评: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12:126-127猿鸣诚知曙(shǔ),谷幽光未显。
诚:确实,原本。曙:黎明。谷幽:山谷深邃而阴暗。
岩下云方合,花上露犹泫(xuàn)。
犹:仍然,还在。泫:水珠欲滴的样子。
逶(wēi )迤(yí)傍隈(wēi)隩(yù),迢(tiáo)递(dì)陟(zhì)陉(xíng)岘(xiàn)。
逶迤:道路弯曲而漫长的样子。隈隩:山崖转弯的地方。迢递:遥远的样子。陟:登高。陉岘:山脉中断处叫陉,不太高的山岭叫岘。
过涧既厉急,登栈亦陵缅(miǎn)。
厉急:渡过急流。厉,“濿”之省文,穿着衣服涉水。栈:栈道。在山上用木材架成的道路。陵缅:凌空面对着高深的山谷。
川渚(zhǔ)屡径复,乘流玩回转。
川渚:这里指河水。屡:每每,多次。径复:时直时曲,弯来拐去乘流:随着溪流。玩:欣赏的意思。回转:倒回来转过去。
苹(pín)萍泛沉深,菰(gū)蒲冒清浅。
苹萍:都是水草,浮生水面。苹大萍小。沉深:指深沉的溪水。菰:即茭白。是生长在浅水中的植物。蒲:昌蒲。是生长在浅水中的植物。冒:覆盖。
企石挹(yì)飞泉,攀林摘叶卷。
企:同“跂”,举踵。挹:舀。叶卷:即卷叶,初生尚未展开的嫩叶。
想见山阿人,薜萝若在眼。
山阿人:指诗人所仰慕的高人隐士。薛萝:薜荔和女萝。
握兰勤徒结,折麻心莫展。
勤:企望。麻:疏麻,又叫神麻,一种香草。
情用赏为美,事昧竟谁辨?
用:以昧:不明。
观此遗物虑,一悟得所遣(qiǎn)。
观此:观览沿途的景物。遗:弃,抛开。物虑:尘世问的各种顾虑。
参考资料:
1、 李运富编注.谢灵运集:岳麓书社,1999年08月:77-792、 曹明纲撰.陶渊明谢灵运鲍照诗文选评: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12:126-127这是谢灵运一首典型的山水诗。山水诗大抵有两种写法。作者以某一风景胜地为据点,静观周围山水景物,这是一种写法;另一种,则是作者本人在旅途之中,边行路边观赏,所见之景物是不断变化的。此诗即属于后者。
谢灵运本身写过一篇《游名山志》,文中提到“斤竹涧”。后人或据今绍兴东南有斤竹岭,去浦阳江约十里,以为斤竹涧即在其附近;近人余冠英先生在其所注《汉魏六朝诗选》中则以为此涧在今浙江乐清县东,而乐清是在永嘉附近的。谢灵运在永嘉太守任上的时间是公元422至423年,而长住会稽(今绍兴市)则是公元428年(元嘉五年)以后的事。由于地点的说法不一,这首诗的写作时间因之也较难判定。好在这诗以写景为主,对写作时间不妨存疑。
此诗共二十二句,可分为五节。第一节“猿鸣”四句,写清晨动身出游时情景。第二节“逶迤”四句,写沿山路前行而越岭过涧。第三节“川渚”四句,点出溪行。以上缴足诗题全部内容,概括而精炼。第四节自“企石”以下凡六句,由景及情,联想到深山中幽居避世之人,心虽向往而无由达己之精愫。最后“情用”四句为第五节,以抽象议论作结。全诗结构严密,用词准确,是山水诗之正格。这种凝炼精致的写法极见功力,其源悉来自汉赋。窃以为大谢之山水诗乃以赋为诗的典型之作,此诗自是其代表作之一。
开头“猿鸣”二句,从听觉写起。既听到猿猴鸣叫,便知天已达曙,旅行者应该启程了。但因所居在幽谷,四面为高山所蔽,不易为日照所及,故曙光并不明显。三四句写动身上路,乃看到岩下云层密集,而花上犹有露珠流转,确是晨景。第二节,“逶迤”,指沿着曲折的小路前行。“迢递”,指山遥路远,前面似无尽头。“隈”者,山边之转弯处;“隩”(音郁)者,水涯之曲折处。“逶迤”句是说这是一条依山傍水的斜曲小径,诗人沿此路弯弯曲曲地行进。小路走完,开始登山了,翻过一蛉,须再登一岭(二岭之间山脉中断,故曰“陉”;“岘”,指小山峰),绵延不断。“过涧”句,写越岭后涉涧前行;“登栈”句,写涉涧后再走山间栈道。牵衣涉水为“厉”,“厉急”,涉过急流。“陵缅”,上升到高远处。以上四句详细摹写了自己登山过涧的行程,以下“川渚”四句转入行于溪上的描述。由于川中有渚,故溪路时直时曲。由于溪路千回百转,曲折多变,行人不能预测前面究竟应怎样走,因而一面走一面悬揣,捉摸不定。“苹萍”二句,写溪行所见。大大小小的浮萍都浮贴在水的表层,看不出下面的溪水究竟有多深,仿佛萍下乃莫测的深潭。而菰蒲则挺生于水上,从茎叶中间望下去,能清晰地看到它们的根部插在水底泥中,所以显得水很清浅。
值得研究的是第四节的六句。“企石”句,是说在石上提起脚跟,用脚趾做为全身的力点,去挹取飞溅的泉水;“攀林”句,是说高攀丛林中的树枝,去摘取那还没有舒展开的初生卷叶。“想见”二句,用《九歌·山鬼》“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二句的语意。下面的“握兰”,暗用《山鬼》“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芳馨兮遗所思”二句语意;“折麻”,又用《九歌·大司命》“折疏麻兮瑶华,将以遗兮离居”二句语意。这里的“山阿人”,乃借喻避居山林与世隔绝的高人隐士,他们的高尚品质为诗人所敬慕,而他们所生活的自由天地则更为作者所向往。可是这样的人只存在于诗人的理想或幻想之中,因此作者所向往和歆慕的那种超脱尘世的生活也就无从成为现实。所以作者说,虽有“握兰”、“折麻”以赠知音的殷勤美意,却只能空空郁结在心中而无由展现出来。基于这四句诗的涵义,可知上面的“企石”二句,并不是作者本人去“挹飞泉”和“摘叶卷”,而是写那位“被薜荔”而“带女萝”的“山阿人”当寻取生活资料时在深山中的具体行动——以泉水为饮,以嫩叶为食:这同样是诗人想像中的产物。如果说“企石”二句只是写实,是诗人本身的行动,那么“挹飞泉”犹可说也;“摘叶卷”又有什么意义呢?谢灵运虽以游山玩水名噪一时,却未必攀摘初生的嫩树叶来果腹充饥。所以应该把这两句看成倒装句式,它们同样是“想见”的宾语。所谓“若在眼”,并不仅是“山阿人”以薜萝为衣而已,还包括了“企石”、“攀林”等等活动。这样,诗境才更活,诗人丰富的想像才体现得更为生动。
最末四句,就沿途所见景物及所产生的种种思想感情略抒己见,结束全篇。“用”,因,由于。意思说:人的感情是由于观赏景物而得到美的享受的,至于深山密林中是否有“山鬼”那样的幽人,则蒙昧难知。不过就眼前所见而言,已足遗忘身外之虑;只要对大自然有一点领悟,便可把内心的忧闷排遣出去了。四句议论虽近玄言,也还是一波三折,以回旋之笔出之,并非一竿子插到底的直说。
前人评谢灵运诗,多讥其写山水景物之后每拖上一条“玄言”的尾巴。这一首也不例外。但如果设身处地为诗人着想,用这样的手法来写诗原是符合人的思维逻辑的。人们总是在接受大量感性事物之后才上升到理性思维加以整理分析,把所见所闻清出一个头绪来,然后根据自己的理解加以判断,或就自己的身世发出感慨。后人写山水诗亦大都如此,如韩愈的《山石》便是最明显的一例。这并非由谢灵运作俑,而是出自人们思维逻辑的必然。不过谢诗在结尾处所发的议论,往往雷同无新意,是其病耳。
参考资料:
1、 《汉魏六朝诗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1992年9月版,第664-666页客心已百念,孤游重千里。
江暗雨欲来,浪白风初起。
客心已百念,孤游重千里。
在外漂泊之人本来就百感交集,再加上又要独自远行千里。
江暗雨欲来,浪白风初起。
江上天昏地暗,大雨将临,江中白浪翻滚,狂风骤起。
参考资料:
1、 《汉魏六朝诗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1992年9月版,第1079-1080页客心已百念,孤(gū)游重千里。
客心:异乡作客之心。百念:指众感交集。
江暗雨欲来,浪白风初起。
参考资料:
1、 《汉魏六朝诗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1992年9月版,第1079-1080页客心已百念,孤游重千里。
江暗雨欲来,浪白风初起。
开头两句写诗人临别时那种长期飘泊异乡的惆怅孤独之情。“客心”谓异乡作客之心;“百念”,谓百感交集。何逊一生仕途并不亨通。他先在扬州刺史、建安王萧伟幕中掌记室,“后荐之武帝,与吴均俱进俸。后稍失意……自是疏隔。”(《南史》本传)遂迁安成王萧秀幕中参军事,兼尚书水部郎。中丁母忧归。后又除庐陵王萧续幕府记室。大约四十岁左右即死去。故其作客异乡,当与仕途坎坷有关。所谓“百念”,诸如异地思乡之愁,羁旅行役之苦,仕途渺茫之忧,人情冷暖之感,友朋难舍之念等,皆在其中。不难想见,其心情已经够沉重了,更何况而今又将孤身一人再度千里奔波飘游远方呢!眼前尚有朋友饯行送别,联句慰勉;顷刻之间,就将茕独孤舟,餐风饮露了。“孤游”,既突出自己征途中的孤独寂寞,又包含着对友朋的无限惜别之情。两句通过“已”、“重”二字构成递进关系,进一步加重了这种复杂感情的重量,而与送者临别依依难舍之情也就隐然蕴藏在字里行间。
三四两句,既是写分手时江上的实景,又是借景寓情,含有象征意义。江天忽然浓云密布,烟霭黯然笼罩江面,一场暴雨即将来临;“山雨欲来风满楼”,狂风乍起,江水顿时涌起滚滚白浪。这云暗天低,烟波浩渺之景,恰与诗人此刻百感交集,愁绪茫茫之情相切;这狂风巨浪,暴雨将临,不仅是诗人心潮澎湃的感情外化,而且还形象地象征着、预示着旅途中等待着他的将是江上风雨一般的无穷无尽的艰难险阻、严峻考验。
送行留别这类诗,一般多是以情结出主旨,或惜别,或劝勉,或叮咛、或祝愿。试看《何逊集》中此类篇什亦多如是。如《赠江长史别》:“安得生羽毛,从君入宛许?”《送韦司马别》:“弃置勿复陈,重陈长叹息。”《别沈助教》:“愿君深自爱,共念悲无益。”《临行与故游夜别》:“相悲各罢酒,何日同促膝?”《送褚都曹》:“本愿同栖息,今成相背飞。”这是何逊为朋友送行。至于他留赠为他送行的朋友,则如《赠韦记室黯别》:“无因生羽翰,千里暂排空。”《相送联句》三首结尾云:“一朝事千里,流涕向三春。”“愿子俱停驾,看我独解维。”“以我辞乡泪,沾君送别衣。”无不以抒情结出主旨。唯这首以景作结,不仅以写江上实景见工,并且景中寓情,物我融一。比兴之意优游不竭,耐人寻味。堪称别具一格。陈祚明评何诗“经营匠心,惟取神会。”(《采菽堂古诗选》卷26)沈德潜亦称其“情词宛转,浅语俱深。”(《古诗源》卷13)殆指此类。
联句源于相传汉武帝与臣僚共作的《柏梁台诗》,但每人各作一句;晋代贾充夫妻联句,则人各二句;自陶渊明与愔之、循之联句,才发展为人各四句。南北朝时,联句之风盛行,鲍照、谢朓、范云、庾肩吾等人所作皆夥。与联句相对,凡无人续作或续而未成,则仅存的四句便称为绝句。“绝句”之名粱代始正式出现,何逊正当其时。此篇不仅两联对仗精妙,且词句精炼、风格清新,短短四句中,既有对过去的回味,对现在的描写,又有对未来的忧虑,包孕丰厚,已开唐人五绝气象。唯所押为仄韵,而平仄尚未完全规范,则又带有格律诗草创阶段的痕迹。
西征登陇首,东望不见家。
西征登上大陇山头,往东眺望看不见故乡。
关树抽紫叶,塞草发青芽。
边关树木抽出紫叶,塞外小草发出青芽。
昆明当欲满,葡萄应作花。
昆明春水当已涨满,葡萄也该已经开花。
流泪对汉使,因书寄狭斜。
对着汉使热泪长流,请把捎信寄往长安的曲巷里头。
参考资料:
1、 韦凤娟.古诗三百首 注音 注解 今释:大连出版社,1994年:448页2、 更生.历朝边塞军旅诗:定西番卷:华夏出版社,2000年:46页西征登陇(lǒng)首,东望不见家。
有所思:属乐府古辞鼓吹曲。陇首:今陕西陇城县有大陇山曰“陇首”。
关树抽紫叶,塞草发青芽。
关树:边关的树木。
昆明当欲满,葡萄应作花。
昆明:长安附近有昆明池,武帝时造成。春能积雪,江湖水满。作花:开花。
流泪对汉使,因书寄狭(xiá)斜。
因书:捎去书信。 狭邪:长安的街道,代指故乡。
参考资料:
1、 韦凤娟.古诗三百首 注音 注解 今释:大连出版社,1994年:448页2、 更生.历朝边塞军旅诗:定西番卷:华夏出版社,2000年:46页这是一首和诗,刘绘、萧衍所作的和诗主旨均为一般男女相思之作。刘绘“佳人不相见,明月空在帷”托意思妇,萧衍“腰中双绮带,梦为同心结”也是思念良人之作。而这首诗特点在于写征人思家情绪,并描绘了边塞风光。
首两句“西征登陇首,东望不见家”。陇首,表明抒情主人身份是征戍之人。远征在外,登大陇山东望而见不到故乡的情景,领起全篇。三、四句承接“望”字,东望不见家,见到的是边关景物,塞上风光:“关树抽紫叶,塞草发青芽。”草木抽叶发芽,意味着时序变换,春到人间,紫叶、青芽,色彩新美。边地异域风物变换触动征人的乡思。五、六两句,用设想推开出去,宕出故乡景象来:“昆明当欲满,蒲萄应作花。”春天到来,冰融雪化,江湖水满,征人想象故乡当是春池水满,景色宜人,比起关塞来另是一种风光。内地比边塞暖和,引进的葡萄该已开花。那葡萄开花的庭院里,居住着眷念边塞的亲人。多少往事堪回想,家中一切,今又如何,本是虚写之笔却如此具体亲切。最后两句“流泪对汉使,因书寄狭邪。”正在急切思念家园的时候,见到朝中派来的使者,不禁热泪长流,请他捎去深情的书信,转达到我那望不见的家园。
全诗起承转合,章法严谨,情景相融。虚实并举,文辞精拔;韵律和谐。唐封演《闻见录》载:“周颞好为韵语,因此切字皆有平上去入之异,永明中,沈约文辞精拔,盛解音律,遂撰四声谱。时王融、刘绘、范云之徒,恭而扇之,由是远近文字,转相祖述,而声韵之道大行。”这首诗正属于永明年间出现的佳作,所谓永明体诗歌。音调之美是永明体诗歌的首要条件,沈约言:“欲使宫羽相变,低昂互节,若前有浮声,则后须切响,一简之内,音韵尽殊,两句之中,轻重悉异,妙达此旨,始可为文。”如果以浮声理解为平声,切响理解为仄声的话,此诗所有诗句均做到了“前有浮声,则后须切响”,如首两句“平平平上上,平去入去平”,四声变化有节,发音轻重协调,若第九字“见”为平声,则完全符律句要求。从句法结构上看,中两联已是对句,若在声律上稍作调整,就与五言律体无异。
参考资料:
1、 贺新辉.古诗鉴赏辞典(中):中国妇女出版社,2004年:1055-1056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