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朝鲜王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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攘臂言兵议已疏,锐身字小却良图。分民本计适已事,窃帝一时聊自娱。

千载箕封遗俗在,九州禹迹远邻无。鲰生目睫疑空论,鲂鱮枯鱼势故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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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汝纶

吴汝纶

吴汝纶(1840-1903),字挚甫,一字挚父,安徽省桐城县(今枞阳县会宫镇老桥村吴牛庄)人,晚清文学家、教育家。同治四年进士,授内阁中书。曾先后任曾国藩、李鸿章幕僚及深州、冀州知州,长期主讲莲池书院,晚年被任命为京师大学堂总教习,并创办桐城学堂。与马其昶同为桐城派后期主要代表作家。其主要著作有《吴挚甫文集》四卷、《诗集》一卷、《吴挚甫尺牍》七卷、《深州风土记》二十二卷、《东游丛录》四卷。 14篇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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咏秋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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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鸦流水点秋光,爱此萧疏树几行。
不与行人绾离别,赋成谢女雪飞香。

栖鸦流水点秋光,爱此萧疏树几行。
枝头栖息的乌鸦,伴着秦淮河的流水,点缀着秋天的风光,它们都深深恋爱着这里的几行萧瑟稀疏的树。

不与行人绾离别,赋成谢女雪飞香。
柳枝不能留住行人来减少人间别离之苦,而柳絮飞舞如雪却使谢道韫咏出佳句。

参考资料:

1、 黄培需 编著.中国神童诗.郑州:河南大学出版社,2016年12月第1版:210-211

(qī)鸦流水点秋光,爱此萧疏树几行。
秦淮:即秦淮河,在南京,是一处游乐胜地。竹枝:亦称竹枝词,诗的一种形式,本为乐府,出自巴渝,末有和声。后人以七绝咏土俗琐事,多称竹枝。萧疏:稀疏。

不与行人绾(wǎn)离别,赋成谢女雪飞香。
绾:系,这里应意为挽留。谢女:即谢道韫,东晋女诗人,谢安侄女,王凝之之妻。

参考资料:

1、 黄培需 编著.中国神童诗.郑州:河南大学出版社,2016年12月第1版:210-211
栖鸦流水点秋光,爱此萧疏树几行。
不与行人绾离别,赋成谢女雪飞香。

  此诗前两句写秦淮河秋季的景物,后两句则写柳枝不能留住行人来减少人间别离之苦而柳絮飞舞如雪却使谢道韫咏出佳句。全诗借景抒情,情景交融,用典贴切而颇具情韵。

  这是一首咏秋柳的诗,全诗不着一个“柳”字,而句句蕴含着柳树的风韵。

  此诗前两句写秦淮河的景物:栖息在枝头的乌鸦,伴着秦淮河的流水,点缀着秋天的风光,它们都深深恋爱着这里的几行萧瑟稀疏的树。“萧疏”与“秋光”照映,“栖鸦”和“树”关联,使前后句紧密扣合,因而呈现诗人笔端的是一幅深秋萧条凄冷的画图。其中,前句写柳树的特性:“栖鸦”明写鸟而暗点树,以实带虚的手法点出了薄暮中乌鸦栖宿的树;“流水”看似泛指而特指秦淮河。“栖鸦流水”,虽不明言柳树,但已写出柳树常生长在河边的特性。这样写,较之直言“河边柳”来,不仅含蓄,而且静中有动,增加生气。也正是这些上有栖鸦,下依秦淮的柳树,装点金陵,为秋色增辉。后句则点染秋柳的萧疏之态:萧疏是秋柳的特征——秋柳既不像春柳那样金碧染两、临风起舞,也不像夏柳那样繁枝拂地、密叶藏莺,而是落叶纷飞、意态萧疏。但诗人对此并没有精雕细绘,只是以疏荡的笔触,略加点染而已。这种艺术情趣,与秋柳的萧疏风姿互相映衬,相得益彰。

  后两句则写柳枝不能留住行人来减少人间别离之苦而柳絮飞舞如雪却使谢道韫咏出佳句。其中,前句反用前人诗意,偏说“不与行人绾离别”,点明秦淮河畔的秋柳只是供人赏玩而不为人攀折赠别。其中,“不与”两字,不仅翻出了新意,而且用拟人的口吻,增添了一层情韵。后句则是谢道韫咏雪的典故和李白的诗句的结合,写收条通过联翩浮想,展望秋柳的未来:秋柳到了第二年,也将枝繁叶茂,飞絮蒙蒙,而且象瑶台雪花一样地散发出香气来。

  全诗借景抒情,情景交融,用典贴切而颇具情韵。

参考资料:

1、 郑光仪 主编.中国历代才女诗歌鉴赏辞典.北京:中国工人出版社,1991年06月第1版:1517-15192、 张秉成,萧哲庵 主编.清诗鉴赏辞典.重庆:重庆出版社,1992年12月第1版:330-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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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桑子·桐庐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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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家不畏风兼浪,才罢炊烟,又袅茶烟,闲对沙鸥枕手眠。
晚来人静禽鱼聚,月上江边,缆系岩边,山影松声共一船。

浮家不畏风兼浪,才罢炊烟,又袅茶烟,闲对沙鸥枕手眠。
江上风急浪涌仍不惧岿然不动,刚刚吃完饭又接着烹茶慢饮,卧躺舟中让思绪与沙鸥一同翱游冥冥长空,枕手缓缓入梦。

晚来人静禽鱼聚,月上江边,缆系岩边,山影松声共一船。
黑暗降临,寂静无声,水中小雨群群聚集嬉戏。天上的明月高悬,江面波光粼粼,小舟系于岩石边,与这宁静的夜晚融为一体。

参考资料:

1、 古诗文网经典传承志愿小组.白马非马译注

浮家不畏风兼(jiān)浪,才罢炊(chuī)烟,又袅(niǎo)茶烟,闲对沙鸥枕手眠。
桐庐:浙江桐庐,地处富春江畔。

晚来人静禽鱼聚,月上江边,缆(lǎn)系岩边,山影松声共一船。

参考资料:

1、 古诗文网经典传承志愿小组.白马非马译注
浮家不畏风兼浪,才罢炊烟,又袅茶烟,闲对沙鸥枕手眠。
晚来人静禽鱼聚,月上江边,缆系岩边,山影松声共一船。

    浙江桐庐,地处富春江畔。富春江上风景如画,历代骚人墨客咏叹不绝,南朝梁吴均就曾在《与朱元思书》中写他自富阳至桐庐一百许里“从流飘荡”所见之奇山异水,赞为“天下独绝”。本词作者也是泛舟于这段行程,其所见当与吴均略同。然而他对富春江上的绮丽风光似乎视而未见,没有着力于山川景物的描绘,即景抒情,而是捕捉舟里舟外某些寻常事物构成意境,抒发自己对人生的感受和追求,既有诗情又具理趣,不落前人窠臼。

    词的上片写行舟江上。“浮家不畏风兼浪”,交代此次江上行舟的境与情——虽风急浪涌,然而“不畏”,以此境此情统摄上片。惟其“不畏”,故有“才罢炊烟,又袅茶烟”的雅兴。“才罢”、“又袅”是说用餐、品茗紧相承续,这颇富雅趣的生活细节,十分传神的表现了作者从容之态、闲雅之情,而舟中不绝如缕的炊烟和茶烟,又似是作者怡然自乐的心绪的外化,情趣盎然。“闲对沙鸥枕手眠”,进一层绘出作者行舟中的恬然豁达之状。所谓“闲对沙鸥”,即寄“闲情”于沙鸥,让“闲情”与沙鸥一同翱游冥冥长空,又在沙鸥翱翔中玩味自己的“闲情”,作者在情与物的回环往复的交流中,化我为物,化物为我,乃至枕手而眠,沉入忘情之境。然而这一切都发生在“风兼浪”中,在风流中见“闲情”,益见其情之“闲”了。

    晋人陶渊明在《饮酒》诗中曾抒写过自己的超然物外的人生感受:“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本词作者于此抒写的“闲情”,其实就是身在风浪中,心远风浪外的情怀,与陶渊明的感受应是相通的。

    下片写泊舟江边,“晚来人静禽鱼聚”点出泊舟的时间和情境,总领下片。“月上”承“晚来”,“缆系”承“人静”。天上的明月,地上的大江,江边的山岩,岩边的小舟和谐地共存于宁静的夜晚,这真是一幅层次井然的立体画,一支诱人遐想的小夜曲,在“风兼浪”尚且陶醉,“闲情”的作者,此时自然会融化于这静谧的画图和柔美的乐曲中,而与“山影松声共一船”了。进入此种境界便是“于相而离相”、“于念而无念”,是非荣辱,利害得失都化作云烟消散了,从而获得了最大的精神自由。

    吴均泛舟富春江上,徜徉奇山异水之中,曾不自禁地发出“望峰息心、”窥谷忘反”的感慨,本词作者在这首小令里写风流中的闲情和静境中的解脱,无“望峰窥谷”之举,却有“息心忘反”之念,而在“山影松声共一船”的境界里化自我于自然,已不止于“息心忘反”了,所以作者对精神的自由,和谐的追求,有似于吴均,亦有胜于吴均。这种情趣和倾向与封建时代求名干禄,纷纷攘攘的社会现实是对立的,大有“宁为宇宙闲吟客,怕作乾坤窃禄人”之意。

参考资料:

1、 喜马拉雅.采桑子·桐庐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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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美人·愁痕满地无人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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愁痕满地无人省,露湿琅玕影。闲阶小立倍荒凉。还剩旧时月色在潇湘。
薄情转是多情累,曲曲柔肠碎。红笺向壁字模糊,忆共灯前呵手为伊书。

愁痕满地无人省,露湿琅玕影。闲阶小立倍荒凉。还剩旧时月色在潇湘。
愁绪像落叶一样撒落满地,而这愁绪却无人能够理解,露水打湿了竹叶的影子,我孤零零地站在空荡的台阶上,只有旧时曾共同照耀着我们的斑竹月色能安慰我的心绪。

薄情转是多情累,曲曲柔肠碎。红笺向壁字模糊,忆共灯前呵手为伊书。
我宁愿让自己薄情寡义,不因多情而心累,阵阵歌声催得我柔肠寸断对着墙壁读你的信笺,不禁想起当初在灯前呼着热气暖手,为你书写心曲。

参考资料:

1、 (清)纳兰性德著.田萍注解,纳兰词全集鉴赏:中国画报出版社,2013.04:第26页2、 (清)纳兰性德著.孙红颖解译,纳兰词全鉴:中国纺织出版社,2016.02:第300页

愁痕满地无人省,露湿琅(Iàng)(gàn)影。闲阶小立倍荒凉。还剩旧时月色在潇(xiāo)(xiāng)
秋夕:七月七日晚上。信步:随便漫步。愁痕:指青青的苔痕。琅玕:像珠子一样的美石。这里是形容竹子的青翠。闲阶:空荡寂寞的台阶。潇湘:指湘江,因其水清深故名。

薄情转是多情累,曲曲柔肠碎。红笺(jiān)向壁字模糊,忆共灯前呵手为伊书。
“红笺”二句:意思是说信笺仍在,而信中模糊的字迹,让人想起当初夜灯下呵手写字的情景。向壁,李白《草书歌》: “起来向壁不停手,一行数字大如斗”,原指面壁在墙上写大字,这里是说不停地在纸上写字。

参考资料:

1、 (清)纳兰性德著.田萍注解,纳兰词全集鉴赏:中国画报出版社,2013.04:第26页2、 (清)纳兰性德著.孙红颖解译,纳兰词全鉴:中国纺织出版社,2016.02:第300页
愁痕满地无人省,露湿琅玕影。闲阶小立倍荒凉。还剩旧时月色在潇湘。
薄情转是多情累,曲曲柔肠碎。红笺向壁字模糊,忆共灯前呵手为伊书。

  纳兰的这首词,有着他一贯的忧郁风范。

  上片斟月光为茗,看林梢轻影,无须整理的心事。随着殷殷低唤,拂去轻尘,来到眼前 “愁痕满地无人省,露湿琅玕影”,纳兰小令中的白描总是十分动人。信步竹林间,满地竹叶恰似愁痕点点。纳兰词里这样的情境有很多,夜寒露重时独立小院,衣衫必是不足御寒的,心境也必是凄凉无依的。而在这里,词人也不绕圈子,自己说得清楚明白,“闲阶小立倍荒凉”,空荡寂寞的台阶显得十分荒凉。

  而下一句,纳兰却又隐晦了,“还剩旧时月色在潇湘”,万千情意都浓缩在“潇湘”两字。潇湘喻指生死相隔。词句到了这里,纳兰的心迹也都铺显了出来,干言万语,还是悼亡。月亮还是当年的月亮,只是如今,它却孤零零照在一个人清冷孤寂的身影上。

  下片写万籁俱寂,已寐难眠,此时正是“薄情转是多情累,曲曲柔肠碎”。是薄情吧,才会彼时那样不珍惜,是多情吧,才会如今这样放不下,生怕挂着笑的嘴角一垂下来,眼泪就会忍不住跟着倾泻而出。黯然神伤中,借黑夜盖住内心的忐忑不安。

  这首词里,正是最后一句“忆共灯前呵手为伊书”最牵人心,想起当年和她一起在灯前写字的情景,往事历历在目。其实何曾薄情,淡淡一句清言,二人缱绻深情便呼之欲出。故事完结,谢幕散场,但总有白纸黑字,文辞依然。

  从全词看,本词采用前写景后抒情的常用手法,即由眼前实景追忆曾经的情景。结句描写一细节,使小词顿生妙趣,意韵悠长,情趣悠远。

参考资料:

1、 (清)纳兰性德著.田萍注解,纳兰词全集鉴赏:中国画报出版社,2013.04:第2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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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园春·观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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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奔涛,千尺崔嵬,砉然欲惊。似灵妃顾笑,神鱼进舞;冯夷击鼓,白马来迎。伍相鸱夷,钱王羽箭,怒气强于十万兵。峥嵘甚,讶雪山中断,银汉西倾。
孤舟铁笛风清,待万里乘槎问客星。叹鲸鲵未翦,戈船满岸;蟾蜍正吐,歌管倾城。狎浪儿童,横江士女,笑指渔翁一叶轻。谁知道,是观潮枚叟,论水庄生。

八月奔涛,千尺崔嵬,砉然欲惊。似灵妃顾笑,神鱼进舞;冯夷击鼓,白马来迎。伍相鸱夷,钱王羽箭,怒气强于十万兵。峥嵘甚,讶雪山中断,银汉西倾。
八月的钱塘江浪涛奔腾,潮头千尺犹如高大的山峰,潮声砉然使人魄动心惊。浪涛中仿佛灵妃在看着我笑,神鱼一边飞舞,一边逐浪前行,那河伯冯夷擂响了大鼓,浪潮如素车白马前来相迎。伍员曾被装进鸱夷革浮在江上,钱王曾命人用羽箭射退潮头,那怨气,那怒气,强过十万兵。啊,多么高峻、雄伟的海潮啊,使人惊讶雪山在崩断,银河之水向西而倾!

孤舟铁笛风清,待万里乘槎问客星。叹鲸鲵未翦,戈船满岸;蟾蜍正吐,歌管倾城。狎浪儿童,横江士女,笑指渔翁一叶轻。谁知道,是观潮枚叟,论水庄生。
我回到孤舟在清风前吹响铁笛,多么想乘坐木筏,浮游万里,当个天河问话的客星。唉,可叹凶猛的鲸鲵尚未剪除。那可怕的战船排满了江岸,但海上明月正吐着光辉,歌声音乐声充满了杭州城。只见那些弄潮的儿童,还有乘画舫观潮的男女游客,都笑着以手指我,说我是乘坐一叶扁舟的渔翁。他们有谁能知道?我其实是观潮的枚乘,也是论水的庄生。

 

参考资料:

1、 弓保安.清词三百首今译:陕西人民出版社,1992 :23-27

八月奔涛,千尺崔嵬(wéi),砉(xū)然欲惊。似灵妃顾笑,神鱼进舞;冯夷(yí)击鼓,白马来迎。伍相鸱(chī)夷,钱王羽箭,怒气强于十万兵。峥(zhēng)(róng)甚,讶雪山中断,银汉西倾。
奔涛,浪涛奔腾。崔嵬:山高峻貌。砉然:皮骨相剥离之声。灵妃:水中仙子。神鱼进舞:《水经注》载:“汉宣帝幸万岁官,东济大河,而神鱼舞水。”冯夷,古代传说中的江河之神。白马来迎:形容潮水。伍相:指伍子胥,春秋时楚人,后为吴相国。鸱夷:是一种革囊。峥嵘:高峻,雄伟。银汉:银河。

孤舟铁笛风清,待万里乘槎(chá)问客星。叹鲸(jīng)(ní)未翦(jiǎn),戈船满岸;蟾(chán)(chú)正吐,歌管倾城。狎(xiá)浪儿童,横江士女,笑指渔翁一叶轻。谁知道,是观潮枚叟(sǒu),论水庄生。
铁笛:多指隐者或道士所用乐器。万里乘槎问客星:槎,竹木筏子。鲸鲵未翦:鲸和鲵,都是水族中的凶猛动物,能吞食小鱼之大鱼,古以喻凶恶之人。此指清征服者。翦,即剪,剪除的意思。戈船:战船。蟾蜍:即癞蛤蟆。传说嫦娥偷吃不死之药,背着丈夫飞升到月宫,化为蟾蛤。后以蟾蜍代称月亮。狎浪儿童:即弄潮儿。观潮枚臾:汉代枚乘在《七发》中,有广陵观潮的记叙。这里是作者自指。论水庄生:庄生,即庄子,名周,战国时人,《庄子·秋水篇》中,有论水的文字。这里是作者自指。

 

参考资料:

1、 弓保安.清词三百首今译:陕西人民出版社,1992 :23-27
八月奔涛,千尺崔嵬,砉然欲惊。似灵妃顾笑,神鱼进舞;冯夷击鼓,白马来迎。伍相鸱夷,钱王羽箭,怒气强于十万兵。峥嵘甚,讶雪山中断,银汉西倾。
孤舟铁笛风清,待万里乘槎问客星。叹鲸鲵未翦,戈船满岸;蟾蜍正吐,歌管倾城。狎浪儿童,横江士女,笑指渔翁一叶轻。谁知道,是观潮枚叟,论水庄生。

  这是一首描写钱塘江大潮之词。

  上片写景。起首三句排空而来,落笔心惊。钱塘江之潮,以农历八月十五最为汹涌,浪高千尺,如高山峻岭,巨声砉然。下面连用四个传说,写潮水的起伏变化:当其舒缓时,如江中女神秋波蜿转,神鱼挥练,翩翩起舞;当其急骤时,巨响如鼓,潮头白浪如万马奔腾,怒潮那排山倒海之势胜于千军万马呐喊冲锋。“峥嵘甚”二句,又以雪山崩裂、银河倾泻夸张地描写了大潮的雄伟壮观。上片写潮有缓有急,纵横跌宕,使人得窥潮之全貌。写大潮之来动人心魄,千姿百态,令人目不暇接,惊魂不定。有色有声、生动传神。

  下片抒情。“孤舟”二句,笔势骤缓,转而写情:潮落之后,只身一人乘舟按笛于月明风清之夜,优游于江海之上,也许还能乘槎而去,遥至天河,问津仙境。词人正驰骋想象,遨游太空,思绪又跌落于现实之中,眼前如鲸鲵般的恶人还未剪除,战船满岸,尚有狼烟,可叹人们已忘记了切肤之痛,开始歌舞升平、寻欢作乐。一方面讽刺南明小朝廷的荒淫误国,同时寄托了自己的故国之思,表现了他对时局的忧患意识和兴亡之感。最后以观潮之枚乘和论水之庄子自喻,剖露心迹。钱塘之潮正如他胸中之潮,时而汹涌澎湃,时而舒缓徐迂,正如他内心出世与入世这不可调和的矛盾,此起彼伏。在新朝与故国交替之时,像他这样的有识之士内心都充满痛苦与焦虑。本词作于他仕清之前,其情可知。结语沉郁婉致,发人深思。

  全词描景状物、雄浑壮伟,抒怀感事苍凉沉郁,用典自然贴切,全无斧斫痕迹,纵横捭阖,洒脱不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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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是楼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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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昆山徐健菴先生,筑楼于所居之后,凡七楹。间命工斫木为橱,贮书若干万卷,区为经史子集四种。经则传注义疏之书附焉,史则日录、家乘、山经、野史之书附焉,子则附以卜筮、医药之书,集则附以乐府诗余之书。凡为橱者七十有二,部居类汇,各以其次,素标缃帙,启钥灿然。于是先生召诸子登斯楼而诏之曰:“吾何以传女曹哉?吾徐先世,故以清白起家,吾耳目濡染旧矣。盖尝慨夫为人之父祖者,每欲传其土田货财,而子孙未必能世富也;欲传其金玉珍玩、鼎彝尊斝之物,而又未必能世宝也;欲传其园池台榭、舞歌舆马之具,而又未必能世享其娱乐也。吾方以此为鉴。然则吾何以传女曹哉?”因指书而欣然笑曰:“所传者惟是矣!”遂名其楼为“传是”,而问记于琬。琬衰病不及为,则先生屡书督之,最后复于先生曰:

  甚矣,书之多厄也!由汉氏以来,人主往往重官赏以购之,其下名公贵卿,又往往厚金帛以易之,或亲操翰墨,及分命笔吏以缮录之。然且裒聚未几,而辄至于散佚,以是知藏书之难也。琬顾谓藏之之难不若守之之难,守之之难不若读之之难,尤不若躬体而心得之之难。是故藏而勿守,犹勿藏也;守而弗读,犹勿守也。夫既已读之矣,而或口与躬违,心与迹忤,采其华而忘其实,是则呻占记诵之学所为哗众而窃名者也,与弗读奚以异哉!

  古之善读书者,始乎博,终乎约,博之而非夸多斗靡也,约之而非保残安陋也。善读书者根柢于性命而究极于事功:沿流以溯源,无不探也;明体以适用,无不达也。尊所闻,行所知,非善读书者而能如是乎!

  今健菴先生既出其所得于书者,上为天子之所器重,次为中朝士大夫之所矜式,藉是以润色大业,对扬休命,有余矣,而又推之以训敕其子姓,俾后先跻巍科,取宦仕,翕然有名于当世,琬然后喟焉太息,以为读书之益弘矣哉!循是道也,虽传诸子孙世世,何不可之有?

  若琬则无以与于此矣。居平质驽才下,患于有书而不能读。延及暮年,则又跧伏穷山僻壤之中,耳目固陋,旧学消亡,盖本不足以记斯楼。不得已勉承先生之命,姑为一言复之,先生亦恕其老誖否耶?

  昆山徐健菴先生,筑楼于所居之后,凡七楹。间命工斫木为橱,贮书若干万卷,区为经史子集四种。经则传注义疏之书附焉,史则日录、家乘、山经、野史之书附焉,子则附以卜筮、医药之书,集则附以乐府诗余之书。凡为橱者七十有二,部居类汇,各以其次,素标缃帙,启钥灿然。于是先生召诸子登斯楼而诏之曰:“吾何以传女曹哉?吾徐先世,故以清白起家,吾耳目濡染旧矣。盖尝慨夫为人之父祖者,每欲传其土田货财,而子孙未必能世富也;欲传其金玉珍玩、鼎彝尊斝之物,而又未必能世宝也;欲传其园池台榭、舞歌舆马之具,而又未必能世享其娱乐也。吾方以此为鉴。然则吾何以传女曹哉?”因指书而欣然笑曰:“所传者惟是矣!”遂名其楼为“传是”,而问记于琬。琬衰病不及为,则先生屡书督之,最后复于先生曰:
  昆山徐健菴先生在住宅后面造了一幢楼房,一共有七间,同时命工匠砍削木材,起造大的橱柜,藏书无数,区分为经史子集四部,经部中附以经传义疏等方面的书,史部中附以日录、家乘、山经、野史等方面的书,子部中附以卜筮、医药等方面的书,集部中附以乐府、诗余等方面的书,共有七十二个橱,按照部类置放,都有一定秩序,白色的标签,浅黄的封套,打开橱门,灿然在目。于是先生召集儿孙,登楼而教训他们说:“我用什么东西来传给你们呢?我们徐家先世,本来就身家清白,以读书应试起家,我耳濡目染已很久了。我曾感慨那些做父祖辈的,有的想把土地家产传下去,而子孙不一定能世世代代富下去;有的想把金玉珍玩、鼎彝尊斝之类的宝贵文物传下去,而子孙又不一定能够世世宝爱这些东西;有的想把园池台榭、舞歌车马之类传下去,而子孙后代又不一定能世世享受这些娱乐。我正把这些事例看作鉴戒。那么我拿什么东西来传给你们呢?”这时他指着书高兴地笑着说:“我传给你们的,就是这些了!”于是就以“传是”两字作为楼名,而要我作一篇记。我体衰多病,不能一下子写出来,先生多次写信催促,最后我只得用下面这些话来回复先生:

  甚矣,书之多厄也!由汉氏以来,人主往往重官赏以购之,其下名公贵卿,又往往厚金帛以易之,或亲操翰墨,及分命笔吏以缮录之。然且裒聚未几,而辄至于散佚,以是知藏书之难也。琬顾谓藏之之难不若守之之难,守之之难不若读之之难,尤不若躬体而心得之之难。是故藏而勿守,犹勿藏也;守而弗读,犹勿守也。夫既已读之矣,而或口与躬违,心与迹忤,采其华而忘其实,是则呻占记诵之学所为哗众而窃名者也,与弗读奚以异哉!
  书遇到的灾难太厉害了!从汉代以来,皇帝常常用官家的丰厚赏金去买书,皇帝以下,名公贵卿又常常用许多钱物去换书,有的亲自动笔,有的雇请抄手,加以誊录。但是聚集不久,就常常遭遇变故散失,由此可知藏书之难了。不过,我认为藏书的困难还是比不上守书之难,守书之难又比不上读书之难,更比不上亲身去实行了而有所体会之难。所以藏书而不能守,同不藏书没有什么两样;守住了而不能读,同守不住没有什么两样。虽然已经读了,而如果嘴上是一套,实行的又是另一套,心中想的和实际做的不一致,采了它的花而忘记了它的果实,那么就是用记诵之学来骗骗众人而欺世盗名的人了,同不读书又有什么不同呢?

  古之善读书者,始乎博,终乎约,博之而非夸多斗靡也,约之而非保残安陋也。善读书者根柢于性命而究极于事功:沿流以溯源,无不探也;明体以适用,无不达也。尊所闻,行所知,非善读书者而能如是乎!
  古代善于读书的人,以博学开始,以精简终结,博学不是为了夸耀博识竞斗词藻,精简不是为了保存残缺安适于简陋。善于读书的人以性命之理为基础,而最终则要体现在事业和功绩中:循着流追溯源,没有什么不能弄明白的;明白了道理再去实行,没有不能做到的。尊重所听到的教诲,力行所学到的道理,不是善于读书的人能这样吗?

  今健菴先生既出其所得于书者,上为天子之所器重,次为中朝士大夫之所矜式,藉是以润色大业,对扬休命,有余矣,而又推之以训敕其子姓,俾后先跻巍科,取宦仕,翕然有名于当世,琬然后喟焉太息,以为读书之益弘矣哉!循是道也,虽传诸子孙世世,何不可之有?
  现在健菴先生已经拿出从书中得到的道理,上能得到天子的器重,次能被朝廷士大夫所敬重和取法,借此以为国家大业增添光彩,以报答称扬美善的命令,绰有余裕,再推而广之,用以训敕后辈,使他们能先后跻身巍科,取得高官厚禄,在当世被人一致称道,我只有赞叹不绝,以为读书的好处实在太大了!遵循这条道路,即使传给子子孙孙,还有什么不妥当的呢?

  若琬则无以与于此矣。居平质驽才下,患于有书而不能读。延及暮年,则又跧伏穷山僻壤之中,耳目固陋,旧学消亡,盖本不足以记斯楼。不得已勉承先生之命,姑为一言复之,先生亦恕其老誖否耶?
  像我这个人就没有资格参预其中了。平时愚笨无才,苦于有书而不能读。现在到了晚年,又只能蜷伏在穷山僻壤之中,孤陋寡闻,过去学到的都已衰退了,本来没有资格来为这座楼作记。不是已勉强应承先生之命,姑且写这些话回复,先生能否原谅我的不通事理呢?

参考资料:

1、 郭锡良,唐作藩,何九盈,蒋绍愚,田瑞娟.古代汉语(修订本)古代汉语(上):商务印书馆,2010年:58

  昆山徐健菴先生,筑楼于所居之后,凡七楹(yíng)。间命工斫(zhuó)木为橱,贮书若干万卷,区为经史子集四种。经则传注义疏之书附焉,史则日录、家乘、山经、野史之书附焉,子则附以卜筮(shì)、医药之书,集则附以乐府诗余之书。凡为橱者七十有二,部居类汇,各以其次,素标缃(xiāng)(zhì),启钥灿然。于是先生召诸子登斯楼而诏之曰:“吾何以传女曹哉?吾徐先世,故以清白起家,吾耳目濡染旧矣。盖尝慨夫为人之父祖者,每欲传其土田货财,而子孙未必能世富也;欲传其金玉珍玩、鼎彝(yí)尊斝(jiǎ)之物,而又未必能世宝也;欲传其园池台榭、舞歌舆马之具,而又未必能世享其娱乐也。吾方以此为鉴。然则吾何以传女曹哉?”因指书而欣然笑曰:“所传者惟是矣!”遂名其楼为“传是”,而问记于琬。琬衰病不及为,则先生屡书督之,最后复于先生曰:
  楹:房屋一间为一楹。斫:用刀斧砍。缃:浅黄色。帙:书画外面包着的布套。彝:古代盛酒的器具,也泛指祭器。斝:古代盛酒的器具。

  甚矣,书之多厄也!由汉氏以来,人主往往重官赏以购之,其下名公贵卿,又往往厚金帛以易之,或亲操翰(hàn)墨,及分命笔吏以缮(shàn)录之。然且裒(póu)聚未几,而辄(zhé)至于散佚,以是知藏书之难也。琬顾谓藏之之难不若守之之难,守之之难不若读之之难,尤不若躬体而心得之之难。是故藏而勿守,犹勿藏也;守而弗读,犹勿守也。夫既已读之矣,而或口与躬违,心与迹忤,采其华而忘其实,是则呻占(zhān)记诵之学所为哗众而窃名者也,与弗读奚以异哉!
  裒:聚集。呻占:诵读。

  古之善读书者,始乎博,终乎约,博之而非夸多斗靡也,约之而非保残安陋也。善读书者根柢于性命而究极于事功:沿流以溯源,无不探也;明体以适用,无不达也。尊所闻,行所知,非善读书者而能如是乎!

  今健菴先生既出其所得于书者,上为天子之所器重,次为中朝士大夫之所矜(jīn)式,藉是以润色大业,对扬休命,有余矣,而又推之以训敕其子姓,俾后先跻(jī)巍科,取宦(huàn)仕,翕(xī)然有名于当世,琬然后喟焉太息,以为读书之益弘矣哉!循是道也,虽传诸子孙世世,何不可之有?
  跻:登,上升。翕xī :合,聚,和顺。

  若琬则无以与于此矣。居平质驽(nú)才下,患于有书而不能读。延及暮年,则又跧(quán)伏穷山僻壤之中,耳目固陋,旧学消亡,盖本不足以记斯楼。不得已勉承先生之命,姑为一言复之,先生亦恕其老誖(bèi)否耶?
  跧:古同“蜷”。老誖:年老昏乱,不通事理。

参考资料:

1、 郭锡良,唐作藩,何九盈,蒋绍愚,田瑞娟.古代汉语(修订本)古代汉语(上):商务印书馆,2010年: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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