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旧路。应恨刘郎来又去。别酒频倾。忍听阳关第四声。
刘晨、阮肇两个凡人到天台仙境去时经历过的那条老路。遗恨刘晨归来又离去啊。送行的酒不停地往杯里倾倒。不忍听《阳关曲》的第四声。
刘郎未老。怀恋仙乡重得到。只恐因循。不见如今劝酒人。
刘晨没有变老。再次来到仙境,实是万幸万幸。只怕你在仙乡因循不离开,再也不能见到这次宴会上向你敬酒的人。
参考资料:
1、 朱靖华,饶学刚,王文龙编著,苏轼词新释辑评 (下册),中国书店,,第1091-1093页2、 (宋)苏轼著;石声淮,唐玲玲笺注,东坡乐府编年笺注,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1990.07,第483页天台(tāi)旧路。应恨刘郎来又去。别酒频倾。忍听阳关第四声。
天台:山名,在浙江天台县北。旧路:比喻东坡曾在36岁时走进仕途,通判杭州,这次回杭任太守,又入仕途,自称走“旧路”。刘郎:东汉刘晨和阮肇入天台山采药,为仙女所邀,留半年,求归,抵家子孙已七世。后刘重访天台山,旧踪渺然。后世称去而复来的人为“前度刘郎”。应恨:实为反语,名为遗恨,实是一种留恋心情。
刘郎未老。怀恋仙乡重得到。只恐因循(xún)。不见如今劝酒人。
仙乡:原指刘晨、阮肇天台山仙境,这里借喻官场。只恐二句:独怕朝廷因循拖时间,如刘、阮回来后已是两百年了,见不到他入山之前所认识的人了。
参考资料:
1、 朱靖华,饶学刚,王文龙编著,苏轼词新释辑评 (下册),中国书店,,第1091-1093页2、 (宋)苏轼著;石声淮,唐玲玲笺注,东坡乐府编年笺注,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1990.07,第483页上片,写词人再次来杭复又离去,在饯行席上产生的依依难舍的心情。第一、二句交代行踪,表白恋情。“旧路”表明东坡重来杭州,“刘郎”词人自指,引刘晨、阮肇人天台山采药遇仙而隔世的故事,表明人世沧桑,时事速变。不说词人再来杭州,已是踪迹渺然,而只说刘郎来又去成为“应恨”。“来又去”,包涵着词人黄州生活之后的仙道缥缈的生活色彩。“别酒频倾,忍听阳关第四声”,写饯行席上的盛情,酒一杯一杯地倾倒,忍听着别后那种“西出阳关无故人”的离别之音。字里行间,饱含着词人对杭州的眷恋,对西边的京城朝廷生活的厌倦之情。
下片,承上一转,进一层渲染“怀恋”杭州“仙乡”般的生活能否重新获得。“刘郎未老,怀恋仙乡重得到”,写词人第二次来杭州,“仙乡”重现,发现自己青春“未老”的喜悦心情。“重得到”的是词人特别值得“怀恋”的“仙乡”道佛生活。在他经历黄州的大劫之后,再次来到杭州,实是万幸万幸。最后两句。写词人仍心有余悸:怕只怕朝廷“因循”旧路,诬陷忠良,我东坡这次别离杭州,不知能不能“前度刘郎今又来”,能不能再度见到“劝酒人”。然而历史是无情的,真的应验了。东坡自此以后再没有到过杭州了:“草树总非前度色,烟霞不似昔年春。桃花流水依然在,不见当时劝酒人。”
全词以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相结合的手法,再现了词人第二次离开杭州前的矛盾心情,意欲复朝而又“怀恋”杭州。尤其引用刘晨、阮肇入天台山采药遇仙而隔世的故事,恰到好处,让整个词篇充满了仙道色彩,从中可以窥见词人惊魂未定的矛盾心绪仍未消失。
参考资料:
1、 朱靖华,饶学刚,王文龙编著,苏轼词新释辑评 (下册),中国书店,,第1091-1093页未遇行藏谁肯信,如今方表名踪。无端良匠画形容。当风轻借力,一举入高空。
一直没有遇上圣明的君主,没作上官,过着隐居的生活,谁肯信服呢?而今才显现了名声和踪迹:画工将我画在风筝上,那么我正好借着风力,乘风直上。
才得吹嘘身渐稳,只疑远赴蟾宫。雨馀时候夕阳红。几人平地上,看我碧霄中。
在半空中,风慢慢吹来,我觉得身体渐渐平稳了,只觉得要飘到月宫去了。此时正是雨后,夕阳西下之时,又有多少人身在平地,羡慕我登上了碧霄之中啊!
未遇行藏谁肯信,如今方表名踪。无端良匠画形容。当风轻借力,一举入高空。
未遇:未得到赏识和重用;未发迹。行藏:指出处或行止。无端:谓无由产生。引申指无因由,无缘无故。良匠:泛指在某方面技艺精湛的人。形容:形体和容貌。当风:正对着风。
才得吹嘘(xū)身渐稳,只疑远赴蟾(chán)宫。雨馀时候夕阳红。几人平地上,看我碧霄(xiāo)中。
吹嘘:吹助,指风吹。蟾宫:月宫,月亮。唐以来称科举及第为蟾宫折桂,因以指科举考试。碧霄:青天。
据宋人洪迈《夷坚志》记载:侯蒙其貌不扬,年长无成,屡屡被人讥笑。有轻薄少年画其形容于风筝上,侯蒙见之大笑,作《临江仙》词题其上。后一举登第官至宰相。
假如有人把你的相貌绘于风筝之上,即使你相貌英俊,恐怕也不会高兴,或许要勃然动怒,或者告他个侵犯肖像权或者恶语相向或者诉诸武力了。然而侯蒙却没这样做,他不但不动怒,还见之大笑,并为此写了一首词,题写于风筝之上,可见侯蒙绝非一般人物。
绝非一般人物的侯蒙写的词又如何呢?
这首词用了托物言志的手法,借风筝来写诗人个人的志向、意愿和理想。
未遇行藏谁肯信?是自问亦是自答,自己其貌不扬,又年长无所成就,谁又能了解自己呢?世上的人有谁不以貌、以权、以钱取人呢?人们看到的都是外在的东西,内在的修养才学志向抱负谁又能看到呢?不为人理解相信当然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不知是幸还是不幸,诗人的名声却一下子显扬起来,原来不知是哪个画家把他的形象绘制于风筝上,他也就随着风筝飞上了天空。
“当风轻借力,一举入高空”,是写风筝也是写诗人的志向。诗人明明白白的正告我们,风筝只有在有风的时候才能飞上天空,如果没风,任谁风筝也飞不起来。一个人在社会上有成或者无成何尝不是如此呢?才能当然是一个方面,但机遇也必不可少,如果没有机遇,没有可以借力的风,即使一个人再有才华,也不可能有所成就。世上的人们,你们只知道我在地上的样子,和你们似乎一样;但你们要知道,一旦风起,那临风飘举就是我!诗人借风筝却写出了“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的大鹏的志向。
才得吹嘘身渐稳,是写风筝已飞上天空迎风飘举的样子;只疑远赴蟾宫,是诗人借风筝来表明自己的志向,那就是去“蟾宫”折桂,成就自己的功名事业。雨余时候夕阳红,是写雨过天晴,傍晚时分夕阳无限红。风雨是自然界的风雨,同是也是诗人所遭受的人生的风雨。阳光总在风雨后,风雨之后,属于自己的阳光终究会到来,哪怕来得晚一点,但诗人始终坚定的相信,他终将会大器晚成。
几人平地上,看我碧霄中。表面是写绘有诗人形象的风筝飞翔于碧空之中,平地上人们都在观看;其实是借风筝飞翔碧空来表达自己的不凡志向。正如《红楼梦》中贾雨村借月亮来表达的自己志向的诗句“天上一轮才捧出,人间万姓仰头看”一样,诗人要表达也是同样的志向。
或许我们今天看似一样,但谁又能知道明天会如何呢?明天,就在明天,我们也许就会判若霄壤,因为你们是“翱翔蓬蒿之间”的蜩与学鸠,而我则是“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的大鹏;你们是庸庸碌碌的凡夫俗子,而我则是志向高远的豪杰之士。
非豪杰之士不能写出豪杰之词,此词便是豪杰之士写的豪杰之词
曾看洛阳旧谱,只许姚黄独步。若比广陵花,太亏他。
在欧阳修的《洛阳牡丹记》中,我曾经见到过你。文章中说只有洛阳的姚黄才是独步天下的名花。(现在)与芍药和琼花相比,真是亏待了你。
旧日王侯园圃,今日荆榛狐兔。君莫说中州,怕花愁。
昔日你生长在花圃中,王侯将相争相观赏,如今花圃荆棘丛生,你与狐兔相伴。请不要说起中州的惨境,恐怕花也要哀愁。
参考资料:
1、 李晓丽编著.国人必读宋词手册:上海科学技术文献出版社,2012.03:第317页2、 杜茂功选注;王文超总编;王德俊副总编,.九都洛阳历史文化丛书 九都诗韵:中国科学文化出版社,2001.10:第346页3、 《线装经典》编委会编.宋词鉴赏辞典:云南教育出版社,2010.01:第304页曾看洛阳旧谱,只许姚(yáo)黄独步。若比广陵花,太亏他。
洛阳旧谱:古代洛阳盛产牡丹,故“洛阳旧谱”指牡丹谱之类的书。姚黄:牡丹珍贵品种之一,被誉为花王,北宋时十分名贵。广陵花:指芍药和琼花。广陵:地名,在今扬州,古时以产芍药闻名。亏:委屈。
旧日王侯园圃(pǔ),今日荆榛(zhēn)狐兔。君莫说中州,怕花愁。
旧日王侯园圃,今日荆榛狐兔:旧时王侯的园圃长满了荆榛,狐狸、兔子乱窜。荆榛:荆棘;狐兔:暗喻敌兵。中州:以洛阳为中心的中原地带,时在金人占领之下。
参考资料:
1、 李晓丽编著.国人必读宋词手册:上海科学技术文献出版社,2012.03:第317页2、 杜茂功选注;王文超总编;王德俊副总编,.九都洛阳历史文化丛书 九都诗韵:中国科学文化出版社,2001.10:第346页3、 《线装经典》编委会编.宋词鉴赏辞典:云南教育出版社,2010.01:第304页大多数词人写牡丹,多赞其雍容华贵,国色天香,充满富贵气象。总之大都着重于一个喜字,而词人独辟蹊径,写牡丹的不幸命运,发之所未发,从而寄托词人忧国伤时之情。
上片首二句“曾看洛阳旧谱,只许姚黄独步”写牡丹的身世。姚黄魏紫在当时是牡丹中的名贵品种,这里单举姚黄,是以姚黄代名贵牡丹花种。“独步”二字,准确、简洁地说出这些牡丹的美丽和名贵。三、四句转写目前。芍药、琼花和牡丹都是天下名花,前二者虽经战火摧残,但仍近朝廷,常为词人咏歌。而牡丹命运独苦,沦落于敌人的铁蹄下,犹如昭君,成为朝廷孱弱的的牺牲品。这是对牡丹的同情,也是对朝廷当政者的怨愤。
下片“旧日王侯园圃,今日荆榛狐兔”描绘了国破家亡后中州的惨象,同时也形象地表明了牡丹的处境。盛世繁华时姚黄魏紫,倾国倾城;山河破碎中的一片焦土,牡丹也就只剩下与荒烟衰草,荆榛狐兔相伴的命运了。词人的忧国之心,离黍之哀,也通过这些形象的描写,得到充分的表现。文字极为精炼,含义极为丰富。“君莫说中州,怕花愁”蕴含着词人极为复杂而深沉的感情。怕人说中州的惨境,并非怯懦,而是更翻进一层,说明爱中州之深,言明光复中州之心的迫切,也说明未能渡江驱敌的愤恨心情。在堂堂男子汉空怀壮志、报国无门的南宋末年,词人那种不平静的心潮是不言而喻的。结句“怕花愁”,实则是自己愁不堪忍。而词人采用曲折写法,不仅能表现出惜花的深厚情意,而且也能引读者进入境界,仿佛与牡丹相对,见其愁态,而不能无动于衷。
全词构思精妙,对比鲜明,感情深沉,达意委婉。虽是一首小词,却做到叙事、议论、抒情相结合,并且结构严谨,层层相扣。借咏牡丹而生发出一个富有积极意义的主题来,是与词人的一腔爱国热情紧紧相连的。感时伤世,寄情于花,充分表现了对国家人民命运的时刻关注。
参考资料:
1、 《唐宋词鉴赏辞典》(南宋·辽·金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年版,第1906页2、 金志奎著.宋词名家名作三百首诠释赏析:武汉出版社,2010.08:第526页卷尽愁云,素娥临夜新梳洗。暗尘不起。酥润凌波地。
雨后,漫天的愁云被风吹散,明月露出姣好的月容,就像嫦娥刚刚沐浴梳洗般。尽管街上车水马龙,来往着体态轻盈的佳人,却没有扬起半点尘埃,因为雨后的路面润泽酥软不起尘土。
辇路重来,仿佛灯前事。情如水。小楼熏被。春梦笙歌里。
我如今重游京华旧地,当日赏灯的情事依稀在心。难忘她的柔情似水,我的思绪如流水般难以止息。独自回到小楼里,薰香拥被独自睡去,进入温馨的春梦,梦里恍惚听到笙歌乐音。
卷尽愁云,素娥(é)临夜新梳洗。暗尘不起。酥(sū)润凌波地。
素娥:以月宫仙女“素娥”代指月亮。
辇(niǎn)路重来,仿佛灯前事。情如水。小楼熏(xūn)被。春梦笙歌里。
辇路:帝王车驾经行之路,这里指京城繁华的大街。凌波地:是靓装舞女行经的街道。凌波原本是形容洛神亭亭玉立的姿态,后来借指步履轻盈的女子。
此词写灯节之事,但词人并未由正面起笔描绘灯市盛况,而是以试灯夜的景象作陪衬,用怅惘的笔调抒发自己逢佳节而倍觉神伤的落寞情怀,虽只寥寥数语,却写得纡徐顿挫,舒卷自如,从而委婉地道出内心的万千感慨。
上片“卷尽”两句,写试灯日遇雨,而入夜雨收云散,天青月朗;以月宫仙女“素娥”代指月亮,即以“新梳洗”形况月色明净,比拟浑成,三字兼带出“雨后”之意。这是写天上。“暗尘”两句写地上,化用苏味道“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正月十五日夜》)和韩愈“天街小雨新如稣”(《早春呈水部张十八员外》)诗句,又有所变化、增益,切合都城灯夜雨后的光景。《武林旧事》卷二“元夕”又载姜白石诗云:“南陌东城尽舞儿,画金刺乡满罗衣。也知爱惜春游夜,舞落银蟾不肯归。”形象地刻画了天街月夜的歌舞场面。
上片并未用雨字、灯字、人字,读后便觉灯月交辉,地新绝尘,舞儿歌女,结队而至,赏灯士女,往来不断,显示出吴文英在语言上的精深功力和鲜明特点,比如爱用代字,用“素娥”代月亮,再如善于点代前人诗句等等。
谭献说此词“起稍平”,这是由于上片只是客观地描述场景;下片才是密切结合自己的回忆、联想,抒发感情,借此反映出不平静亦即“拗怒”的心理状态。“辇路”两句,写词人故地重游,沉入回忆之中。“重来”,说明词人对眼前的景象亦曾相识,从而引起联想,又以“仿佛”两字形容触景恋旧的心境。赏灯那时自己春衫年少,意气风发,记得也是同样的夜晚,月色灯光,交相辉映,箫鼓舞队,绵连数里。这一句隐隐含有物是人非之感慨,景物依旧,可是作者的心情已由欢喜变为落寞。
末尾三句,写往事如烟、柔情似水;月与灯依旧在,伊人无觅处,自己一往情深的凄凉心事,无人倾诉。“情如水”二句也显示出吴文英语言精警的特点。
古人就有“思君如流水”的千古佳句,以水喻情,写出了情的纯洁珍贵和绵绵不绝。赏灯不能消愁释怀,反而增添无限怅惘,只好踽踽而行,颓然而返,独上小楼,熏被而眠,遥想伊人此刻,心情亦或如是,“谁教岁岁红莲夜,两处沉吟各自知”(姜夔《鹧鸪天》)。最深的思念就是想象对方也在思念。“春梦”句紧接上文,描绘深夜入睡以后,那悠扬的歌声乐声,绵绵不绝地萦绕荡漾在梦的涟漪中。这里将“拗怒”的词意,融入流转悠然,委婉多情的笔调之中,形成惝恍迷离的朦胧意境,显得余音袅袅,韵味无穷,真可称得上是“咳唾珠玉”。
参考资料:
1、 唐圭璋 等.唐宋词鉴赏辞典(南宋·辽·金卷).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2007-2008山边幽谷水边村,曾被疏花断客魂。
在山边的幽谷里和水边的村庄中,疏疏落落的梅花让过客魂断不舍。
犹恨东风无意思,更吹烟雨暗黄昏。
一直遗憾的是东风没有情趣,越发地吹拂着烟雾似的朦胧细雨使黄昏更加暗淡。
参考资料:
1、 古诗文网经典传承志愿小组.方相氏译注山边幽谷水边村,曾被疏花断客魂。
幽谷:幽静深邃的山谷。犹:仍然,还。
犹恨东风无意思,更吹烟雨暗黄昏。
恨:悔恨,遗憾。无意思:没有风情,情趣。烟雨:像烟雾一样的朦胧细雨。
参考资料:
1、 古诗文网经典传承志愿小组.方相氏译注在山边幽静的山谷和水边的村落里,疏疏落落的梅花曾使得过客行人伤心断肠。尤其憎恨东风不解风情,更把烟雨吹拂地使黄昏更暗淡。
这首诗描写了开在山野村头的梅花,虽然地处偏远,梅花一样能给人带来含蓄的美,并给人带来情绪上的触动。
这笔墨梅更是孑孓独立,清高脱俗,隐忍着寂寞,在孤独中悄然地绽放着,也与作者落寞又清高的心绪产生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