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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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漠有烽起,上林无雁来。
可怜汉飞将,虚筑望乡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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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克庄

刘克庄

刘克庄(1187~1269) 南宋诗人、词人、诗论家。字潜夫,号后村。福建莆田人。宋末文坛领袖,辛派词人的重要代表,词风豪迈慷慨。在江湖诗人中年寿最长,官位最高,成就也最大。晚年致力于辞赋创作,提出了许多革新理论。 4217篇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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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归云·向深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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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深秋,雨馀爽气肃西郊。陌上夜阑,襟袖西凉飙。天末残星,流电未灭,闪闪隔林梢。又是晓鸡声断,阳乌光动,渐分山路迢迢。
驱驱行役,苒苒光阴,蝇头利禄,蜗角功名,毕竟成何事,漫相高。抛掷云泉,狎玩尘土,壮节等闲消。幸有五湖烟浪,一船风月,会须归去老渔樵。

向深秋,雨馀爽气肃西郊。陌上夜阑,襟袖西凉飙。天末残星,流电未灭,闪闪隔林梢。又是晓鸡声断,阳乌光动,渐分山路迢迢。
面对深秋时节,雨后的西郊凉爽肃杀。小路上黑夜将尽,衣袖生西阵阵凉风。天的尽头星星将落,闪电在树梢那边不停闪动。又是拂晓鸡鸣声西时,明亮的阳光开始升动,遥远的山路渐渐明晰。

驱驱行役,苒苒光阴,蝇头利禄,蜗角功名,毕竟成何事,漫相高。抛掷云泉,狎玩尘土,壮节等闲消。幸有五湖烟浪,一船风月,会须归去老渔樵。
奔走辛劳的行役,渐进流失的光阴,只是为那不足挂齿的蝇头利禄,微不足道的蜗角功名,到头来一事无成,徒然相争胜。抛掷云山泉石的归隐,戏弄于尘世,将壮烈的节操轻易消亡。幸好可像范蠡携西施一样,在似云涛的烟浪里,驾乘满载风情的扁舟泛游五湖,是已到应当归去终老隐居的时候了。

参考资料:

1、 (宋)柳永 著,薛瑞生校注.乐章集校注.北京市:中华书局,2005年1月第1版:2052、 叶嘉莹 等.柳永词新释辑评.北京市:中华书局,2005年1月第1版:465-470

向深秋,雨馀(yú)爽气肃西郊。陌上夜阑,襟(jīn)袖起凉飙(biāo)。天末残星,流电未灭,闪闪隔林梢(shāo)。又是晓鸡声断,阳乌光动,渐分山路迢(tiáo)迢。
雨馀:雨后。馀,同“余”,用“余”意义可能混淆时,用“馀”以区分,多见古文。肃:肃杀,枯萎。夜阑:夜残;夜将尽时。襟袖:衣襟衣袖。凉飙:凉风。天末:天边,天尽头。流电:流星的流光。阳乌:太阳。神话传说中在太阳里的三足乌,故以阳乌为太阳的代称。分:辨认。迢迢:道路遥远貌。

(qū)驱行役,苒(rǎn)苒光阴,蝇头利禄,蜗角功名,毕竟成何事,漫相高。抛掷(zhì)云泉,狎(xiá)玩尘土,壮节等闲消。幸有五湖烟浪,一船风月,会须归去老渔樵(qiáo)
驱驱:奔走辛劳。行役:指因服兵役、劳役或公务而出外跋涉,后泛称行旅,出行。苒苒:同“荏苒”,时光渐渐逝去。蝇头:苍蝇的头,比喻微小的名利。蜗角:蜗牛的触角,比喻微小之地。毕竟:到底;终归。漫:徒然。高:夸耀,赞美。云泉:指隐士之所居。狎玩尘土:意谓游戏官场。尘土,指尘世间。此喻官场。壮节:壮烈的节操。等闲:随便。会须:定要。老渔樵:即老于渔樵,以捕鱼、打柴而终老。此指过归隐的生活。

参考资料:

1、 (宋)柳永 著,薛瑞生校注.乐章集校注.北京市:中华书局,2005年1月第1版:2052、 叶嘉莹 等.柳永词新释辑评.北京市:中华书局,2005年1月第1版:465-470
向深秋,雨馀爽气肃西郊。陌上夜阑,襟袖起凉飙。天末残星,流电未灭,闪闪隔林梢。又是晓鸡声断,阳乌光动,渐分山路迢迢。
驱驱行役,苒苒光阴,蝇头利禄,蜗角功名,毕竟成何事,漫相高。抛掷云泉,狎玩尘土,壮节等闲消。幸有五湖烟浪,一船风月,会须归去老渔樵。

  柳永因其一生常处于奔波辗转的道途中,因而对相思离别,对游子羁旅行役的悲哀都有着极深的感慨,也因此柳词中出现了许多前人词中没有过的场景和景物描写以及身世感慨的抒发,拓宽了词的表现领域,在词史上,可谓是一了不起的贡献。

  词以“向深秋,雨馀爽气肃西郊”开篇,既点明时令—已是深秋时分,又交代了地点是城西郊外,“爽”、“肃”二字,把深秋雨后给人带来的寒冷和肃杀的感觉传达了出来,使人仿佛嗅到了凉爽的空气,感受到了雨后的阵阵寒意。“陌上夜阑”,词人走在小路上,夜已阑珊,黑夜将要过去,白天就要来临。破晓时分,也正是一天中气温较低的时候。李煜曾言“罗衾不耐五更寒”(《浪淘沙令·帘外雨潺潺》),是说薄薄的罗衾挡不住五更晨寒的侵袭,这尚且是在室内,对于一个正奔走在道路上的行客,夜间破晓的征途中,其寒更甚,词人的辛苦与辛酸已暗含在其中。所以他才会感到“襟袖起凉飙”,“飙”是强大的风,还不是微风,这样的凉风吹进衣襟两袖之中的感觉恐怕是很难耐的。这时,抬头而望,“天末残星,流电未灭,闪闪隔林梢”,天边挂着几点残星,还有一颗正在陨落的流星,带着闪烁的光芒,在树林那边沉没了,这样真切的描写与形容,如无亲身的经历,恐也难有所为。正是这些情景的出现,使得词的表现领域有了进一步的拓宽。随着行进时间的继续,这时,破晓的鸡声已经唱过,山的那一边已隐隐有旭日的光影出现,于是,渐渐可以分辨出山中漫长而崎岖的小路。这里,“又是”表明了词人在路上这样地奔走已经不是一天了,其旅途生涯的艰辛由此可知;“渐”字使得太阳光影的出现有了流动之感,时间上有了过程之感;“迢迢”二字言其路程的遥远和不可知,也暗含对未来前程不可预料的渺茫之感。

  过片以一韵六句“驱驱行役,苒苒光阴,蝇头利禄,蜗角功名,毕竟成何事,漫相高”一气呵成,似一声已压抑太久的呐喊,冲口而出;又像是自诘之语,一吐为快,感情激越,发人深省。李渔《窥词管见》云:“一气如话四字,前辈以之赞诗,予谓各种之词,无一不当如是。如是即为好文词,不则好到绝顶处,亦是散金碎玉,此为一气而言也。”认为只有做到“一气如话”,才能使词作产生强烈的艺术感染力,这里柳永恰恰做到了。“驱驱”是柳永羁旅行役词中出现频率较高的一个词,它可以较为形象地表现行客在路途中辛苦跋涉的状态,这也是柳永一生中凄凉状态的一个形象写照。光阴荏苒,岁月催人老,那么在青春壮年时,就应多做些有意义的事情。对于柳永这样一个心高气傲、有着极高理想志意的人来说没有比美好年华消逝在路途的奔波上更让他痛苦的了。而这种“驱驱行役”又是为了像“蝇头”、“蜗角”般极其微小的“利禄”与“功名”。但这些“毕竟成何事”,至此,词人可以说是参透了仕途的真谛,所以才说出“漫相高”一句,以一个“漫”字将世人对功名利禄的夸耀一笔否定。这一连六句先是两组四字对句,紧接一个反诘,再以三字的感叹句结住,语势一气贯注,把自己追求仕途而徒耗年华的悲慨深切地吐露出来。

  下片次韵紧承前韵,自责自问后继以自悔:自己“抛掷云泉”,丢弃了山水之乐,“狎玩尘土”,流连于仕途,而自己当年的“壮节”—那些伟大的理想和抱负,就这么随随便便地消磨殆尽了。“壮节等闲消”,一“壮”一“闲”两相比照,情感抒发得沉痛哀婉。自悔之后,“幸有”大自然的“五湖烟浪”,可以载着“一船风月”,归入其中终老过着“渔樵”的生活。“会须”二字强调着词人此刻的决心。柳永的青年与中年,热衷于仕途的取进与世俗的享乐,并不曾真正归隐过。此时,由于仕途蹭蹬而生厌倦与反思之后,抒写归隐之志,还是十分真切可信的。

  统观全词,上片写景真切自然,感情较为悠游不迫,笔调较为舒徐从容,内容多为描述;下片直抒胸臆,言志抒情,反复陈词,语言精警,感情恣肆,一发难收,笔调也变得急促起来。这首词使过去词中“春女善怀”的感情转变为了“秋士易感”,拓展了词的表现领域,由此也充分体现了柳永其人性情率真的特点和柳词的价值与意义。

参考资料:

1、 叶嘉莹 等.柳永词新释辑评.北京市:中华书局,2005年1月第1版:465-4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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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笔三首·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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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寂东坡一病翁,白须萧散满霜风。
小儿误喜朱颜在,一笑那知是酒红。

寂寂东坡一病翁,白须萧散满霜风。
孤苦寂然的东坡老翁我在病中,须发萧然,就像一世不散的霜风。

小儿误喜朱颜在,一笑那知是酒红。
小儿子欣喜地夸我脸色泛红,我木然一笑露出了真相,原来是酒后的醉容。

参考资料:

1、 陈祥耀 等.宋诗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7:459-4602、 陈迩冬.苏轼诗选.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4(第二版):2773、 韩林元.历代名人谪琼诗选注.河南:河南大学出版社,1990:20-21

寂寂东坡一病翁(wēng),白须萧散满霜风。
须:一本作“头”。

小儿误喜朱颜在,一笑那知是酒红。
小儿:指作者第三子苏过,他是随到岭南的。

参考资料:

1、 陈祥耀 等.宋诗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7:459-4602、 陈迩冬.苏轼诗选.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4(第二版):2773、 韩林元.历代名人谪琼诗选注.河南:河南大学出版社,1990:20-21

寂寂东坡一病翁,白须萧散满霜风。
小儿误喜朱颜在,一笑那知是酒红。

  作者在诗中自嘲衰老。首句,写处境寂寞,因衰病而成老翁。次句,以风吹“萧散”的白须申述衰老。“霜”字既显须白之色,又带凄寒之气。这二句使人感到萧飒可伤。后二句忽借酒后脸上暂现红色一事,表现轻快的情绪,诗境转为绚烂。白居易《醉中对红叶》诗:“醉貌如霜叶,虽红不是春。”陆游《久雨小饮》诗:“樽前枯面暂生红。”也是写“醉面”之“红”,但直接指出不是“真红”。苏轼此诗,先写旁观的肯定,再写自己的否定,用笔较为曲折,也显得洒脱。“小儿误喜”,可能是儿子安慰父亲的话,更可能是诗人故作设想之辞。因为这时候,随侍诗人身边的儿子苏过,年已二十八岁,不会幼稚到把“酒红”当作“真红”,但诗人为了表达欢悦的心情,有意借儿子的话引来“喜”字;儿子之喜又引来他的“一笑”。但在“朱颜”与“喜”之前,先着一“误”字;经过“一笑”之后,又点破“朱颜”原是“酒红”。对儿子之喜的否定又回到对衰老的肯定。这里,诗人的情绪改变了,诗境改变了,但前面所写的可伤之事并没有改变。诗篇的成功之处,就是通过情绪的变化,色彩的变化,内容的反复的否定和肯定,表现了诗人能用达观的态度、风趣的笔墨去对待和描写引人感伤之事,显得曲折坦荡,情趣风生,有过人的胸襟和笔力。

参考资料:

1、 陈祥耀 等.宋诗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7:459-4602、 韩林元.历代名人谪琼诗选注.河南:河南大学出版社,1990: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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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英台近·除夜立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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翦红情,裁绿意,花信上钗股。残日东风,不放岁华去。有人添烛西窗,不眠侵晓,笑声转、新年莺语。
旧尊俎。玉纤曾擘黄柑,柔香系幽素。归梦湖边,还迷镜中路。可怜千点吴霜,寒销不尽,又相对、落梅如雨。

翦红情,裁绿意,花信上钗股。残日东风,不放岁华去。有人添烛西窗,不眠侵晓,笑声转、新年莺语。
剪一朵红花,载着春意。精美的花和叶,带着融融春意,插在美人头上。斜阳迟迟落暮,好像要留下最后的时刻。窗下有人添上新油,点亮守岁的灯火,人们彻夜不眠,在笑语欢声中,共迎新春佳节。

旧尊俎。玉纤曾擘黄柑,柔香系幽素。归梦湖边,还迷镜中路。可怜千点吴霜,寒销不尽,又相对、落梅如雨。
回想旧日除夕的宴席,美人白暂的纤手曾亲自把黄桔切开。那温柔的芳香朦胧,至今仍留在我的心中。我渴望在梦境中回到湖边,那湖水如镜,使人留连忘返,我又迷失了路径,不知处所。可怜吴地白霜染发点点如星,仿佛春风也不能将寒霜消融,更何况斑斑发发对着落梅如雨雪飘零。

(jiǎn)红情,裁绿意,花信上钗(chāi)股。残日东风,不放岁华去。有人添烛西窗,不眠侵晓,笑声转、新年莺(yīng)语。
花信:花信风的简称,犹言花期。钗股:花上的枝权。残日:指除岁。侵晓:指天亮。新年莺语:杜甫诗:“莺入新年语。”

旧尊俎(zǔ)。玉纤曾擘(bāi)黄柑,柔香系幽素。归梦湖边,还迷镜中路。可怜千点吴霜,寒销不尽,又相对、落梅如雨。
尊俎:古代盛酒肉的器具。俎:砧板。玉纤擘黄柑:玉纤,妇女手指;擘黄柑,剖分水果。擘:分开,同“掰”。幽素:幽美纯洁的心地。 镜中路:湖水如镜。吴霜:指白发。

翦红情,裁绿意,花信上钗股。残日东风,不放岁华去。有人添烛西窗,不眠侵晓,笑声转、新年莺语。
旧尊俎。玉纤曾擘黄柑,柔香系幽素。归梦湖边,还迷镜中路。可怜千点吴霜,寒销不尽,又相对、落梅如雨。

  “每逢佳节倍思亲”,这是人之常情。除夕,恰恰又逢立春,浪迹异乡的游子,心情之难堪,正是“一年将尽夜,万里未归人”。这首词上片极为烘托节日的欢乐气氛,从而反衬自己的凄苦。

  先写立春。“剪红情,裁绿意,花信上钗股。”“红情”、“绿意”指红花、绿叶。赵彦昭《奉和对圣制立春日侍宴内殿出剪彩花应制》诗:“花随红意发,叶就绿情新”。花信,指花信风,应花期而来的风。立春,人们剪好红花绿叶,作成春幡,插鬓戴发,以应时令。春风吹钗股,象是吹开了满头花朵。“花信上钗股”,着一“上”字,运笔细腻,可与温飞卿词“玉钗头上风”(《菩萨蛮》)媲美,似比辛稼轩词“美人头上,袅袅春幡”(《汉宫春》)更显风流。

  再写除夕守岁。“残日东风,不放岁华去。”夕阳亦像人一样,对即将逝去的一年恋恋不舍,不肯轻易落山,同时东风又带来了春的讯息,给人新的希望。这两句已有除旧迎新之意,切合“除夜立春”的题意。“放”用字尤其贴切,显示出梦窗炼字的功夫。

  “有人添烛西窗,不眠侵晓,笑声转、新年莺语。”终于,除夕之夜降临,守岁的人们彻夜不眠,剪烛夜话,笑声不绝,在莺啼声中迎来了新春的清晨。“新年莺语”,援用杜甫“莺入新年语”(《伤春》)诗意。

  以上的一切,欢欢喜喜,均为客居他乡者的耳闻目睹,其人心境之孤寂愁苦,自在不言中了。周围的热闹与欢乐更加反衬出作者的寂寞和哀伤,而且使这份寂寞的哀伤更让人难以承受。这位客居、有家难归的人,失去了与亲人团圆之乐,真是“花无人戴,酒无人劝,醉也无人管”(无名氏《青玉案》)啊。

  上片渲染了浓厚的节日气氛,不能不唤起下片对温馨家庭生活的回忆。陈洵评此词云:“前阕极写人家守岁之乐,全为换头三句追摄远神。”(《海绡说词》)

  换头云:“旧尊俎,玉纤曾擘黄柑,柔香系幽素。”尊俎:古代盛酒肉的器皿,借指宴席。词人仿佛回到了昔日除夕之夜的家宴上,美人用纤纤玉手为自己破开黄橙,那幽香似乎还萦绕在周围。回忆及此,当然别是一番滋味。上片以景之可喜反衬处境之可悲,人之欢乐反衬己之愁苦,此处又以昔之温馨反衬今之凄苦。

  对往事的追忆、神往,终于走进了梦境。而相隔既久,山水迢递,过去的美好回忆,连梦中也难以追寻了:“归梦湖边,还迷境中路。”湖水如镜,梦影朦胧,难觅归路。往事散如轻烟,徒增无穷怅惘而已。

  往事如烟,而今,与谁相对呢?“可怜千点吴霜,寒销不尽,又相对、落梅如雨。”吴霜,用李贺《还自会稽歌》字面:“吴霜点归鬓。”此时是春风吹融了冰雪,可是永远不能销去飞上鬓角的寒霜,已经够可悲的了;更何况,落梅如雨,斑斑白发与点点白梅相对,这岂不令人凄绝!杜甫咏梅诗意:“江边一树垂垂发,朝夕催人自白头。”与此词意趣相一致。

  梦窗此词委曲含蓄,欲藏还露,颇得清真风神,而其抒情笔触又了然可寻。吴梅论梦窗词云:“貌观之,雕缋满眼,而实有灵气行乎其间。细心吟绎,觉味美于方回,引人入胜,既不病其晦涩,亦不见其堆垛。”(《词学通论》)自是研讨有得之言。真情实感是艺术的生命。有真情流贯其间,则无论表现为何种形式与风格,都有其动人之处。此词后半,愈来愈奇。

  “归梦湖边,还迷镜中路”,意境的幽深冷峭,词中少见,唯白石名句“淮南皓月冷千山,冥冥归去无人管”(《踏莎行》),可与比照。歇拍处,情意的痛切,设想的妙巧,堪与东坡咏榴花词“若待得君来向此,花前对酒不忍触。共粉泪、两簌簌(《虞美人》)前后相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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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江红·自豫章阻风吴城山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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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水迷天,桃花浪、几番风恶。云乍起、远山番尽,晚风还作。绿卷芳洲生杜若。数帆带雨烟中落。傍向来、沙觜共停桡,伤飘泊。
寒犹在,衾偏薄。肠欲断,愁难著。倚篷窗无寐,引杯孤酌。寒食清明都过却。最怜轻负年时约。想小楼、终日望归舟,人如削。

春水迷天,桃花浪、几番风恶。云乍起、远山遮尽,晚风还作。绿卷芳洲生杜若。数帆带雨烟中落。傍向来、沙觜共停桡,伤飘泊。
正是桃花水涨时,又几番风险浪急。阴云乍起,将远山层层遮蔽。 入黄昏,风吼不息。生满杜若的沙洲,翻卷着绿色和香气。几片风帆,落下在迷蒙烟雨里。行船傍突入江中的沙嘴停泊,一股飘泊的忧伤在心中升起。

寒犹在,衾偏薄。肠欲断,愁难著。倚篷窗无寐,引杯孤酌。寒食清明都过却。最怜轻负年时约。想小楼、终日望归舟,人如削。
夜间春寒未退,偏又被薄人无寐。悲肠欲摧,沉甸甸的忧愁担不起。一个人靠着蓬窗,拿来酒杯独酌,将不眠的愁思浇患。寒食清明都过了,轻易错过了从前约定的日期,料想闺中佳人,整天登楼凝望盼船回,人瘦如削凭栏立。

参考资料:

1、 林音等注析.豪放词:三泰出版社,2008.07:第56页2、 高文炳编著.唐宋词选译赏析365首:天马图书有限公司,2001.06:第383页

春水迷天,桃花浪、几番风恶。云乍起、远山遮尽,晚风还作。绿卷芳洲生杜若。数帆带雨烟中落。傍向来、沙觜共停桡(ráo),伤飘泊。
桃花浪:亦称桃花水。旧历二三月春水涨,正值桃花开,故称。绿卷:一作绿遍。数帆:几片风帆。向来:即适来。沙嘴:即沙洲。桡:桨,代指船。

寒犹在,衾(qīn)偏薄。肠欲断,愁难著。倚篷(péng)窗无寐(mèi),引杯孤酌。寒食清明都过却。最怜轻负年时约。想小楼、终日望归舟,人如削。
衾:被子。寐:睡着。篷窗:船的窗户。轻负:轻易地辜负。年时约:指与家中约定春天返家。削:形容人体消瘦。

参考资料:

1、 林音等注析.豪放词:三泰出版社,2008.07:第56页2、 高文炳编著.唐宋词选译赏析365首:天马图书有限公司,2001.06:第383页
春水迷天,桃花浪、几番风恶。云乍起、远山遮尽,晚风还作。绿卷芳洲生杜若。数帆带雨烟中落。傍向来、沙觜共停桡,伤飘泊。
寒犹在,衾偏薄。肠欲断,愁难著。倚篷窗无寐,引杯孤酌。寒食清明都过却。最怜轻负年时约。想小楼、终日望归舟,人如削。

  满江红,双调九十三字,前阕四仄韵,后句五仄韵,前阕五六句,后阕七八句要对仗,例用入声韵脚。以岳飞词《满江红·怒发冲冠》最为有名。南宋姜夔始用平声韵,但用者不多。

  题中“豫章”,今江西南昌市。“吴城山”地名。据《太平寰宇记》:“南昌县……吴城山在治东一百八十里,临大江。”船经常航行到这里风浪所阻。张孝祥《吴城阻风》诗中云:“吴城山头三日风,白浪如屋云埋空。”形象地展示了江涛汹涌的险恶景象。

  此词开头“春水迷天”两句,点出天气骤变,风浪连天江面无比险恶。作者紧扣住词题“阻风”下笔,而写得气势雄伟。在旧历三月,春暖雪化,江水猛涨,此时正值桃花盛开的的季节,故称“桃花浪”。杜甫《春水》诗:“三月桃花浪,江流复旧痕。”词里“风浪”二字连用,便在烟水迷茫的景象中显示出了一股汹涌险恶的气势。“云乍起”二句承上实写舟行所遇的险境。一个“还”字,既写出江面恶劣的环境延续,又暗示了时间的推移。这样开头几句就把行舟为风雨所阻的情况充分表现出来。“绿卷芳洲生杜若”二句,由远及近,写景如画。“杜若”,香草名。屈原《九歌·湘君》:“采芳洲兮杜若。”在长满一片嫩绿芳草的水洲边上,舟泊烟渚,雨中落帆,寥寥几笔,便勾勒出一幅笔墨苍润的烟雨落帆图。

  “傍向来沙嘴共停桡”二句,写停泊的情景。“向来”,即适来,“沙嘴”,即沙洲。晏几道《玉楼春》:“停桡共说江头路。”词人产生遇风浪而飘泊天涯的情怀,这就为下片的抒情作铺垫。

  “寒犹在”以下四句,承上转下,由景及情,描写了寒夜停泊的情况。而“倚篷窗无寐”二句,更进一层,倚窗独酌,借酒浇愁愁更愁,这既表现出人物的孤独感,又是上文“愁肠”的进一步深化。“寒食清明都过却”二句,笔墨宕开,但与作者当时的心境相连结。词人想起清明节都已过去,自己早就误过归期,辜负了佳人相约的一片深情,心中充满了焦虑和痛苦。

  结末“想小娄终日望归舟,人如削”,这句化用柳永《八声甘州》“想佳人妆楼颙望,误几回天际识归舟”的词意。如果说柳永词中的“误几回”更觉灵动,那么这里的“人如削”就更能传神。唐代元稹《三月二十四日宿曾峰馆夜对桐花寄乐天》诗:“是夕远思君,思君瘦如削。”不过,词中不是写自己,而是从对方着笔。本来是自己思归心切,却说佳人在小楼里终日痴望希望自己归来。这是出于自己的想象,是虚写更展示了作者急切回去的心情,但运用了“终日望归舟,人如削”这样具体细致的情节描写,不仅显得真实,化虚为实,而且把埋藏内心的思归意蕴充分刻画出来。

  这首思归的词作,以景起,以情终,全词情景交织,然而在抒写旅途停泊时的感情起伏动荡,尤擅长于勾勒铺叙。这与柳永擅长表现羁旅行役的题材而又尽情铺展的格调是一脉相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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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乡子·春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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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日压重檐,斗帐春寒起来忺。天气困人梳洗懒,眉尖,淡画春山不喜添。
闲把绣丝挦,认得金针又倒拈。陌上游人归也未?恹恹,满院杨花不卷帘。

晓日压重檐,斗帐春寒起来忺。天气困人梳洗懒,眉尖,淡画春山不喜添。
东日初升,飞檐斗翘,早晨起来,还觉春寒,很不惬意,也懒得梳洗、画眉。

闲把绣丝挦,认得金针又倒拈。陌上游人归也未?恹恹,满院杨花不卷帘。
闲来无事,把绣丝寻找,做做女红,可是金针倒拈,心不在焉。远游的爱人到底回不回来呢?思念爱人几乎都病了。时已暮春,杨花满院,也不愿卷帘去看。

参考资料:

1、 高梓信.感动小学生300首宋词.呼和浩特:内蒙古人民出版社,2008年5月:2712、 王新霞,杨海健.学词入门第一书白香词谱.济南:山东文艺出版社,2015年06月:132-1333、 墨香斋.婉约词. 北京:中国纺织出版社,2015年10月:165

晓日压重檐,斗帐春寒起来忺(xiān)。天气困人梳洗懒,眉尖,淡画春山不喜添。
晓日:早晨的太阳。斗帐,形如覆斗的帐子。忺:适意。春山:指女人眉毛。

闲把绣丝挦(xián),认得金针又倒拈。陌上游人归也未?恹(yān)恹,满院杨花不卷帘。
挦:取。拈:用两三个手指头夹。陌上:田问小路上。恹恹:精神不振的样子。

参考资料:

1、 高梓信.感动小学生300首宋词.呼和浩特:内蒙古人民出版社,2008年5月:2712、 王新霞,杨海健.学词入门第一书白香词谱.济南:山东文艺出版社,2015年06月:132-1333、 墨香斋.婉约词. 北京:中国纺织出版社,2015年10月:165
晓日压重檐,斗帐春寒起来忺。天气困人梳洗懒,眉尖,淡画春山不喜添。
闲把绣丝挦,认得金针又倒拈。陌上游人归也未?恹恹,满院杨花不卷帘。

  升起的红日,压着一层层的屋檐。阵阵料峭的春寒而至,这是一个困人的天气。她感到浑身慵懒无力,起床的时候,还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她简单地梳洗完毕,走到了妆台前。对着镜子,她只是草草地画了一下眉毛。

  陈廷焯曾言:“所谓沉郁者,意在笔先,神余言外。”起句“晓日压重檐”中的一个“压”字,就首先给读者营造了一种沉郁的氛围。“天气困人梳洗懒”,作者把无精打采的神情和不满的情绪,全都责怪在周身的环境和天气了。李清照曾写:“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宋朝四川的歌妓僧儿也写过:“愁烦,梳洗懒,寻思陪宴,把月湖边”。还有温庭钧笔下所描写的女子:“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这些女子在心思不定的时候,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懒于梳洗,不愿化妆。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现象呢?我们接着往下看。

  “闲把绣丝挦,认得金针又倒拈”。这一句,就写得特别的有意思。那是她打开小巧精致的针线盒,拿出针线原本想刺绣出一幅鸳鸯图的。可她居然把绣花针给拿反了。作者这样写,也并非夸张,正说明了她当时该是多么的心不在焉的。王世贞在《艺苑卮言。论词》书中说:“词号称诗余,然而诗人不为也。孙夫人「闲把绣丝挦,认得金针又还有倒拈」,可谓看朱成碧矣。”看朱成碧是指一个人在对另一个人极度思念之时,把红色看成了绿色。红和绿,本是两种反差很大的颜色,一个人能产生这样视觉上巨大的偏差,不是魂不守舍,那是什么?不是心不在焉,又会是什么?武则天曾写过一首《如意娘》的诗:“看朱成碧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

  结句的“满院杨花不卷帘”,道出了女子细腻而敏感的心思。杨花就是柳絮。春寒之际,柳絮飘飞。她心里特别清楚,外面院子里的柳絮,此时是怎样一副漫天乱飞的景象的。

  在古人眼里,柳絮是温柔多情的。晏殊《踏莎行》:“春风不解禁杨花,蒙蒙乱扑行人面。”同时,古人还认为柳絮一旦落入水中,在经过一夜后就会化作浮萍。如苏轼《再和曾仲锡荔支》:“柳花著水万浮萍,荔实周天两岁星。”而这种浮踪不定的柳絮,更像是那些出门在外四处飘泊的游子。陈子龙《浣溪沙》:“百尺章台撩乱飞,重重帘幕弄春晖。怜他飘泊奈他飞。”

  “陌上游人归也未?”原来,这一句才是真正解开谜团的答案。她之所以心情不好,状态不佳,那是由于她心有所盼,心有所系而造成的,与天气其实是毫不相干。

  絮一直飞,气氛不算融洽。寂寞的屋檐下,她渐渐感到心在变化。她的丈夫始终都没有归来,她显得非常的惶恐不安。她怕帘外的飞絮,再次撩拨起自己的情思,故迟迟不敢卷起珠帘去看。这个过程,是一种煎熬,更是矛盾而痛苦的。宋代诗人盛世忠《倦妆图》一诗中写有:“料应春事关心曲,怕见杨花不卷帘”。朱淑真也怕卷帘,她在《谒金门》中写:“满院落花帘不卷,断肠芳草远”。还有《生查子》中的:“不忍卷帘看,寂寞梨花落。”这些诗词中写的“不卷帘”,都属于同一个意思。

  这首《南乡子》以景开篇,又以景结情,首尾呼应,手法娴熟。故一直以来,深受人们的喜欢。

  明朝作家沈鲸的昆剧剧本《双珠记》和清朝手抄话本小说《锦绣衣》中,都曾引用过这一首词。不过,小说《锦绣衣》一书里却把这首词误写为唐朝孙夫人所作。另在清朝诗词家舒梦兰编写的《白香词谱》中,对此词亦有记载。

  明初杂剧作家贾仲明,在他写的剧本《萧淑兰情寄菩萨蛮》中,更是将这首词诠释得细腻动人,深情而缠绵:

  “伤春病染,郁闷沉沉,鬼病恹恹。相思即渐,碧窗唾渍稠粘。几缕柔丝空系情,满院杨花不卷帘。鬓軃楚云松,懒对妆奁。。。。。。”

参考资料:

1、 青若 《冰肌玉骨未肯枯——那些写词的宋朝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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