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绎

萧绎

(508—554)即元帝。字世诚,小字七符。南兰陵(今江苏常州)人。南朝梁武帝第七子。武帝天监十三年,封湘东王。命王僧辩平侯景,即位于江陵。时州郡大半入西魏,人户著籍,不盈三万。承圣三年,西魏军来攻,帝尚于龙光殿讲《老子》,百官戎服以听。魏军至,帝犹赋诗不废。及城陷,为魏人所杀。在位三年,庙号世祖。帝幼盲一目,好读书,工书善画,藏书十四万卷,城破时自行焚毁。所作诗赋轻艳绮靡,与兄纲相仿。著作颇多,原有集,已散佚,今存《金楼子》及《梁元帝集》辑本。 109篇诗文

轶事典故

  生活中他是一个相当失败的人,作为普通人的他,因从小一只眼睛瞎掉,生理上的缺陷令他背负沉重的心理负担,屡屡因为独眼猜忌别人,与人发生不快。

  作为人子,他躬行孝道,不但身体力行执行,而且著书阐明自己的孝道观念,极力向后世的人们摆明自己孝顺的嘴脸,他本人死后也被赠与“孝元”皇帝的谥号。但他在父亲晚年做出种种“大逆不道”之举。

  作为人夫的他,夫妻生活极不美满,他的妻子徐妃徐昭佩是为历史上著名的“徐娘半老”典故里面的那个徐娘。徐娘做事大胆出格,屡屡用化“半面妆”的方式来讽刺他的一只眼,并且与人私通,将绿帽戴到了身为皇帝的萧绎头上,这真可谓是中国历史最高“级别”的一顶绿帽。

  作为人父,他将对结发妻子的怒气迁到儿子身上,伦常紊乱随之而来的自然是家庭悲剧。到了晚年他先后丧失五个儿子,白发人送黑发人,令其悲痛欲绝。

  作为别人的亲兄弟亲骨肉,他以文人彬彬之外表,做出极端残忍之举动,将对他登极皇位可能构成威胁的兄弟子侄一一诛杀。古往今来为了皇位争夺而骨肉相残者或许并不鲜见,但像他这般身份与手段之不般配,言语与做法之不一致者,绝对是空前绝后的一人。“父子兄弟之恩”,到他这边,“可谓绝矣”(大儒夫之语)!

  作为皇帝的他,登基时间前后不超过三年,比起将好好一个强盛的国家活活折腾到灭亡的隋炀帝,似乎不必对亡国负有全责。但由于其所犯下的错误,不是亡国之君也变成了亡国之君。他在平定侯景之乱中虽显示了一定的政治手腕和军事能力,但很快又与强大的邻国西魏发生不快,在处理外交关系时犯下极端愚蠢的错误,让对手找到借口出兵。在抵抗过程中,敌人大兵压境,数万军队正团团围困住城池之际,萧绎为了显示其文人本色,卖弄儒雅,不忙于组织抵抗,居然还有闲情与臣下一起讲解《老子》。这种伪装的镇定很快被残酷的战争彻底击得粉碎。不久之后,南梁帝国的国都告破,萧绎身死国灭,江陵数十万百姓或成萧绎的陪葬品,或被掠入关中从此一生为奴,曾经繁盛一时的萧梁王朝也被南朝最后一个朝代陈所取代。

  才子皇帝

  萧绎在登皇位之前作为皇子,在太平盛世时代,不贪慕醉生梦死的贵族生活,十分勤奋辛苦读书、著书,即便因一只眼瞎不能亲自捧书观阅也要令书僮读给他听,彻夜不停,著书以“成一家之言”的抱负始终是他奋斗的理想。他出生在文学世家,文才十分了得,在历代取得文学地位的帝王之中,“四萧”(梁武帝萧衍与三个儿子萧统萧纲、萧绎)堪比“三曹”(曹魏父子曹操曹丕曹植),萧绎又是“四萧”之中的佼佼者,文学成就堪称翘楚,在五千年中国历史出现的数百个帝王之中留下的著作为第一丰富,远比号称“十全老人”的乾隆博学多才,并且唯一留下作为诸子百家学说“子”部著作的《金楼子》,在中华文化历史上镌刻下自己的名字。

  他虽没有宋徽宗那样直到今日仍未被超越的“瘦金体”书法水准,但若论及绘画水平,漫漫五千年历史百来个帝王之中,无人可出其右。他所画的《职贡图》,记录了前来南梁朝贡的当时各个小国的人物形象,上面有金发碧眼的波斯胡人,也有浑身只披一块白布的黑人,因此,这不但是艺术史上不可多得的一件珍品,更是研究中国古代朝贡史极为珍贵的一份资料。

  而且他博学多才,从《隋书·经籍传》留下的资料来看,他研究的花样可谓五花八门,包容万象。除去作为文学家、诗人、学者、皇帝、画家、书法家的身份之外,他还是一名音乐理论家,对中医的研究放到今天可拿博士头衔;他的围棋水平至少是九段高手,因为他也写了好几本棋谱研究;他是姓氏学家,也是玄学研究高手,在众多研究周易专家之中仍可占据显赫的地位。生在重文轻武的南朝的他甚至还写了一本兵书《玉韬》。更叫人吃惊的是,南朝士大夫们对骑马十分反感,认为那是野蛮人才做的事情,萧绎却不辞辛苦花费大量时间在养马的研究上面,并且写了一部研究马的专著,叫做《相马经》,里面的研究成果据说超出了相马专家伯乐的水准。他对一些为正直之士所不齿的旁门左道学问也十分感兴趣,甚至能够自己给自己算命,也能通过观察星相知道天下大势。他的才华以及学问简直无人能及无所不包

  但他的艺术水准以及文学成就又与他的人格形成鲜明的对比。

  皇帝怨偶

  萧绎是个才子皇帝,而后人知道他的却很少,像一场不精彩的戏,掌声寥落,反倒是他的怨偶无人不晓,说起徐娘色,人人都知道。我有联想癖,对于萧绎的一句:山似莲花艳。流如明月光——总觉在有意无意间契合了徐昭佩的模样,她初嫁萧绎时,一定很美的吧?但她性格太不羁,尝试夫妻和睦失败,爱已无望时,索性将心向地一掷,画了半面妆讥笑独眼的萧绎,她又嗜酒,大醉后常常吐在萧绎的衣服上,几千年来的后宫妃子,如此疏狂的,也独她一人了。

  都道徐昭佩太硬朗,但史达祖的《夜合花》里,道出了作为女子的柔弱:“柳锁莺魂,花翻蝶梦,自知愁染潘郎。轻衫未揽,犹将泪点偷藏。念前事,怯流光。早春窥、酥雨池塘。向消凝里,梅开半面,情满徐妆”——她也有过单纯美好

  徐昭佩是梁朝侍中信武将军的女儿,嫁与湘东王萧绎,萧绎继位时,已生有一子一女,许是夫妻不睦,萧绎即位后,后位空着,也不立她做皇后。同命相怜,她常和宫内失宠的嫔妃一起喝酒,而发现怀孕的宫女,便杀之,后来,她私通他人,忍耐已久的萧绎终于受不了了,借着爱姬王氏生子后去世,给她安了个投毒的罪名,逼她投井自尽,又将她的尸体送回家,曰“休妻”。有时想想,萧绎和徐昭佩之间的关系,更像民间的一对不睦夫妻,从半面妆、嗜酒、杀死怀孕的宫女来看,孤绝的境地,是她一手寻来,个性有多辣烈,孤单就有多重,萧绎本罪似乎不多,换做民间的男子,也不能这样一忍再忍,况一个天子,他还算是豁达

  曾有人说:人的一生,有的错误能犯,有的错误,是不能犯的。她明知,这种方式的报复,一半解决几近癫狂的孤独,一半为激怒他——给天子扣上一顶绿帽子,下场她不是不知道,但此时,她已无视自己的生命了。

  两人对峙与僵持,如果在他的生命里留不下爱的话,那么就留下恨好了,浓浓的,纠结不清的,后来,他到底成全了她。

  《南史》这样记载:既而贞惠世子方诸母王氏宠爱,未几而终,元帝归咎于妃;及方等死,愈见疾。太清三年,遂逼令自杀。妃知不免,乃投井死。帝以尸还徐氏,谓之出妻。葬江陵瓦官寺。帝制金楼子述其淫行。

  藏书故事

  性好书籍,在江陵时,借抄私家藏书最多。平定侯景之乱后,收“文德殿”藏书及其他公私典籍7万余卷。自著《金缕子》称:自聚书以来40年,得8万卷。西魏伐梁,他被围困在江陵,仍讲《老子》于龙光殿,百官戎服以静听。魏兵破城,仍口占为诗。城陷后,他恐图书、古物落入敌手,将聚集数十年在城中的太王、浑天仪毁掉,又取古画、法帖、古今图书14万卷尽焚于一炬。悲叹说“读书万卷,犹有今日”。并欲投火自焚,宫婢牵衣得免。旋即为魏军所杀。此次焚书,史称图书一厄。著有《孝德传》、《忠臣传》、《丹阳尹传》、《注汉传》、《内典博要》、《玉韬》、《补阙子》、《余德志》、《荆南志》、《贡职图》、《古今同姓名录》、《老子讲疏》、《金缕子》、《式赞》等数百卷,多已佚,仅存《古今同姓名录》等数种。明人辑有《梁元帝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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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生平

  萧绎曾做过将军、太守、刺史等官职,历任会稽太守、江州刺史、荆州刺史。大宝三年(552)登基称帝,即为梁元帝。在位三年。

  萧绎初封湘东郡王,后任侍中、丹阳尹。普通七年 (526)出任荆州刺史,都督荆、湘、郢、益、宁、南梁六州诸军事,控制长江中上游。太清二年(548)侯景叛梁围建康,梁各路援军集结于建康城外有二三十万之多。而萧绎只派儿子萧方等率军万人往救,后又派王僧辩率舟师万人增援。次年三月,侯景攻破台城,王僧辩舟师尽没。不久,又命王僧辩击溃在郢州(今湖北武昌)都督中外诸军事的六兄萧纶;之后再命王僧辩率军东下消灭侯景。于天正元年(552)在江陵(今湖北荆州)即位称帝,年号承圣,并向西魏称臣。同年益州刺史萧纪(萧衍第八子)称帝,萧绎与西魏共灭萧纪。战事结束后,益州已经并于西魏,襄阳也在西魏控制之中。江陵形势十分孤立。承圣三年,萧绎讨还益州,言辞不逊。九月西魏宇文泰派于谨、宇文护率军五万南攻江陵。十一月江陵城陷,萧绎被俘遭害。次年其子萧方智在建康称帝,追尊为元帝。萧绎盲一目,少聪颖,好读书,善五言诗,但性矫饰,多猜忌。藏书十四万卷,于江陵城破时自己烧毁。生平著述甚富,凡二十种,四百余卷。

  梁元帝是一个爱好读书与喜好文学的君主,有大量学术著作,如《孝德传》《忠臣传》《注汉书》《周易讲疏》《老子讲疏》《全德志》《江州记》《职贡图》等。《梁书·元帝本记》称赞他:“既长好学,博综群书,下笔成章,出言为论,才辩敏速,冠绝一时。”像后主和宋徽宗一样,艺术的成就难掩其政治的弱智,这既有与当时时代混乱的局面有关,更主要的也是他个人的性格使然,史载其“禀性猜忌,不隔疏近,御下无术,履冰弗惧,故凤阙伺晨之功,火无内照之美。”所以王夫之说:“江陵陷,元帝焚古今图书十四万卷,或问之,答曰读书万卷,犹有今日,故焚之,未有不恶其不悔不仁而归咎于读书者,曰书何负于元帝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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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政举措

  有文学才华,著有《金楼子》一书,中国文论史上可以占一席之地的人物,然而却是葬送梁朝的主要责任人。因为猜忌岳阳王萧詧(萧绎的侄子,《文选》作者昭明太子萧统的儿子),并打算消灭之(中国古代皇帝的儿子一般会封某某王,比如萧绎,登基之前被封为湘东王,也就是湖南东部的王),于是丢掉了襄阳(萧詧因为不堪坐以待毙,于是招引北周势力与叔父抗衡,梁因此失掉了襄阳),襄阳丢失,那么江陵的灭亡就很快了(萧绎的治所)。等到武陵王萧纪(萧绎的弟弟)在成都称帝的时候,梁元帝又请求北周宇文泰袭击萧纪,于是成都又被北周吞并,那么江陵的灭亡就不可避免了(从四川出兵消灭江陵,只需要顺流而下,非常容易,李白有句诗,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梁朝屡屡损失疆土,这并不是因为北周宇文氏能够造成的,而是自取灭亡。四川丢失,江陵陷落,襄阳又被北周吞并,江南还能够保存几十年(南朝最后一个王朝:陈朝到了589年才被隋统一,距离554年江陵陷落有35年的时间),实在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这是因为北周还有一个最大的敌人:高氏北齐还没有被消灭,关中的势力还不够稳固,宇文泰还没有篡夺西魏政权,所以才能幸免于难。梁朝内部不和导致溃败,这并不是武陵王和岳阳王的罪过。梁元帝在发兵讨伐朝廷叛贼侯景的过程中,因为猜忌,先后杀掉了弟弟阳王萧慥,侄子萧誉,并袭击兄长萧纶,杀害孙子辈的萧栋;武陵王萧纪派儿子萧圆照援助萧绎,而萧绎将其阻挡在白帝城;另一个侄子萧圆正率领部下接受他的部署,他却将其囚禁在岳阳。萧绎舍弃最大的敌人侯景,却残害自己的兄弟骨肉。

  萧绎其人,也算列位亡国皇帝的一个,他本应该在历代亡国之君中享有更高地位,至少比起他一生的所作所为,其在历史上的人气还是略显单薄了些,比起隋炀帝、南唐后主这些大名鼎鼎之辈,他简直处于被历史遗忘的角落,至今甚少为人所知。

  萧绎是个极其复杂的人物,“才子皇帝,表里不一”,也许是对他不太准确的一句总评。他的一生算不上太曲折,人生前四十年作为皇子养尊处优,呆在华屋高墙之内除了读书著作,写诗作画,没有在史书上留下太多痕迹。但在人生的最末期,他借助“侯景之乱”的机遇走上历史前台,登极为帝,却做出很多被后人所诟病的举动。

  在侯景之乱中,他拥具实力却坐观国祸不理,暗藏私心,首先故意放纵侯景作乱,造成老父亲梁武帝被侯景逼死,这段时间将对他登基为帝构成威胁的兄弟子侄逐个消灭,等到包括父亲在内所有潜在竞争对手基本被铲除之后才发兵勤王。他一生勤奋读书,并辛苦聚书四十余载,收集起古代罕见的十四万卷图书,在自己登上皇位之后,却再度与北方的西魏产生矛盾,招来强敌寇境。失败之余,他命人将这十四万卷的图书焚烧个一干二净,说“读书太多,以致有今日之祸”,引发中国历史上续秦始皇“焚书坑儒”之后最大的文化破坏事件,可以说是中华文明遭受巨大破坏的千古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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咏萤火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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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人疑不热,集草讶无烟。
到来灯下暗,翻往雨中然。

着人疑不热,集草讶无烟。
挨上人身,疑惑它怎么不热,接触草堆,惊讶它不能使之冒烟。

到来灯下暗,翻往雨中然。
来到灯下显得暗淡无光,飞到雨中它反而又燃烧起来。

着人疑不热,集草讶无烟。

到来灯下暗,翻往雨中然。
然:同“燃”。

着人疑不热,集草讶无烟。
到来灯下暗,翻往雨中然。

  这首诗,紧紧扣住一个“火”字,多角度再现萤火虫的形象特征,四句诗,就是萤火形象的四次“造型”:“着人疑不热”,从人的感觉写。萤火虫明明有火光一闪一闪,可附在人体,人会惊奇──有火怎么不放热,突出了其放光而不发热的特点。“集草讶无烟”,从其栖息处所写。萤火从腐草中产卵繁殖,故古人误以为萤乃腐草所化。《礼记?月令》云:“腐草为萤”。古代不少咏萤诗也沿用了这种说法。如沈旋说萤火是“火中变腐草”,刘禹锡也说“陈根腐叶秋萤光”。这种说法自然没有多少科学根据,但其喜欢草堆中栖息却是事实。草堆上明明有点点火光,草都不燃起来,无烟无焰。第二句诗,既让我们进一步了解了萤火虫发出萤光、不热不燃的特点,又使读者知道了萤的一些生活习性。“到来灯下暗”,写出了火光的微弱,作者从对比的角度写,以灯光的相对明亮,突出萤火虫的微弱特点,用了比较衬托的手法。“翻往雨中然”,这是一个很有趣味的画面:一般的火,风一吹、雨一浇,便熄其光焰。而萤火呢,它的萤光并不受天气环境的左右,在雨中,仍能翩然起舞、星光闪烁……诗人就是这样,怀着对萤火虫的一种特殊的感情,对其进行细致入微、多侧面的观察,从而将其形态的多姿多彩、形象的各种造型推到了读者面前,使读者也顿生怜爱之情。

  用铺陈的手法,再现了萤火的形态之美,表现了一个皇帝闲暇时的专心致志、细致入微,由于多侧面描绘,形象完整,也给读者留下了具体、深刻的印象,而且其对写作对象细细观察的写作态度,用墨如泼、多方勾勒的写作技术,给读者以有益的启示。萧绎居位显赫,养尊处优,自然无需“忧谗畏讥”,对自然的观察描绘虽能穷形尽相,但要他涌出多少感慨、掘出多深寓意,这很难做到,所以他笔下的萤火虽很有美感,但充其量是供人欣赏玩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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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莲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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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茎兮文波,红莲兮芰荷。绿房兮翠盖,素实兮黄螺。

  于是妖童媛女,荡舟心许,鷁首徐回,兼传羽杯。櫂将移而藻挂,船欲动而萍开。尔其纤腰束素,迁延顾步。夏始春余,叶嫩花初。恐沾裳而浅笑,畏倾船而敛裾, 故以水溅兰桡,芦侵罗袸。菊泽未反,梧台迥见,荇湿沾衫,菱长绕钏。泛柏舟而容与,歌采莲于江渚。

  歌曰:“碧玉小家女,来嫁汝南王。莲花乱脸色,荷叶杂衣香。因持荐君子,愿袭芙蓉裳。”

  紫茎兮文波,红莲兮芰荷。绿房兮翠盖,素实兮黄螺。
  紫茎亭亭呵立于粼粼清波,红莲朵朵呵映衬重重芰荷。莲蓬作房屋呵荷叶作屋顶,莲籽儿洁白呵莲蓬如黄螺。

  于是妖童媛女,荡舟心许,鷁首徐回,兼传羽杯。櫂将移而藻挂,船欲动而萍开。尔其纤腰束素,迁延顾步。夏始春余,叶嫩花初。恐沾裳而浅笑,畏倾船而敛裾, 故以水溅兰桡,芦侵罗袸。菊泽未反,梧台迥见,荇湿沾衫,菱长绕钏。泛柏舟而容与,歌采莲于江渚。
  值此时节中的俊男美女,摇起船儿心中荡漾柔情。鷁形画船迂回慢进,雀状酒杯传递频频。水草挽住船桨不肯离去,浮萍移开偏为船儿放行。美女摆动娇柔的细腰,欲行又止几番回眸传情。夏季刚刚开始春意尚未散尽,鲜嫩的荷叶映衬着初开的荷花。生怕沾湿衣裳而低声浅笑,担心船儿倾覆而紧紧抓住衣襟。于是船桨击水缓缓向前,芦花点点飞上绫罗绣垫。荡舟湖上不思回返,梧台已经遥遥可见。带水的荇菜沾湿了衣衫,长长的菱草缠住了臂环。泛着柏木舟多么悠闲自在,水洲边放开歌喉唱一曲《采莲》。

  歌曰:“碧玉小家女,来嫁汝南王。莲花乱脸色,荷叶杂衣香。因持荐君子,愿袭芙蓉裳。”
  歌唱道:碧玉姑娘本是小户人家之女,前来嫁给身世显贵的汝南王。莲花映衬着她的容貌,荷叶染上了她的衣香。手持莲花荷叶进献给君子,希望穿上用它制作的美丽衣裳。

参考资料:

1、 许梿.六朝文洁全译(修订版).贵阳市:贵州人民出版社,2009年:17-18页

  紫茎兮文波,红莲兮芰(jì)荷。绿房兮翠盖,素实兮黄螺(luó)
  文波:微波。此句语本《楚辞·招魂》:“紫茎屏风,文缘波些。”芰荷:出水荷叶。绿房:指莲蓬。因莲房呈圆孔状间隔排列如房,故称。翠盖:形容荷叶圆大如帷盖。素实:白色的莲籽。黄螺:莲蓬外形团团如螺,成熟后由绿渐黄,故称。

  于是妖童媛(yuàn)女,荡舟心许,鷁(yì)首徐回,兼传羽杯。櫂(zhào)将移而藻(zǎo)挂,船欲动而萍开。尔其纤腰束素,迁延顾步。夏始春余,叶嫩花初。恐沾裳而浅笑,畏倾船而敛裾(jū), 故以水溅兰桡,芦侵罗袸(jiàn)。菊泽未反,梧台迥(jiǒng)见,荇(xìng)湿沾衫,菱长绕钏(chuàn)。泛柏舟而容与,歌采莲于江渚。
  妖童:俊俏少年。媛女:美女。心许:谓心中互有情意。鷁首:船头。鷁是一种大鸟,古代常被画在船头作装饰。徐:缓缓。羽杯:一种雀形酒杯,左右形如鸟羽翼。一说,插鸟羽于杯上,促人速饮。櫂:划船用的工具。代指船。一作“棹”。束素:捆扎起来的白绢。形容女子细腰。素:白绢。迁延:拖延。顾步:一边走一边回视。敛裾:把衣襟紧抓成一团。形容害怕船倾的样子。裾:衣襟。兰桡:兰木做的船楫。罗袸:绫罗垫子。袸:同“荐”,垫子。菊泽:指湖泊。菊字是藻饰词,芬芳之意。反:同“返”。梧台:梧木搭建之台。梧木是良材。迥:远。荇:荇菜,水草名。菱:水生草本植物。钏:臂环。柏舟:柏木做的船只。容与:闲暇自得貌。江渚:江边陆地。

  歌曰:“碧玉小家女,来嫁汝南王。莲花乱脸色,荷叶杂衣香。因持荐君子,愿袭芙蓉裳。”
  碧玉:古乐府有《碧玉歌》,属《吴声曲辞》。郭茂倩《乐府诗集》四五引《乐苑》曰:“《碧玉歌》者,宋汝南王所作也。碧玉,汝南王妾名。”荐:进献。袭:衣上加衣。荚蓉裳:有莲花图案的衣裳。芙蓉是莲的别称。

参考资料:

1、 许梿.六朝文洁全译(修订版).贵阳市:贵州人民出版社,2009年:17-18页

  紫茎兮文波,红莲兮芰荷。绿房兮翠盖,素实兮黄螺。

  于是妖童媛女,荡舟心许,鷁首徐回,兼传羽杯。櫂将移而藻挂,船欲动而萍开。尔其纤腰束素,迁延顾步。夏始春余,叶嫩花初。恐沾裳而浅笑,畏倾船而敛裾, 故以水溅兰桡,芦侵罗袸。菊泽未反,梧台迥见,荇湿沾衫,菱长绕钏。泛柏舟而容与,歌采莲于江渚。

  歌曰:“碧玉小家女,来嫁汝南王。莲花乱脸色,荷叶杂衣香。因持荐君子,愿袭芙蓉裳。”

  这篇小赋以状物传神见长。

  全文可分三个层次。

  首四句为第一层,以描写河中红莲开篇。淡紫的茎干出于绿水,微风吹来,拂起阵阵波纹。它擎起一团红莲,亭亭玉立,绿色荷叶为其扶枝。荷叶仿佛一面高大的翠盖,遮盖住绿色的苞蕊。丰硕的苞蕊中,藏着素白的莲子,它那丝丝黄瓣,仿佛轻盈的霓裳羽衣。短短四句,就像一个特写镜头,直逼夏水轻波中的荷花,把它的枝叶蕊实,全盘呈呈现出来。其描写笔法,细致准确,丝丝入扣,表现出相当高的白描技巧。

  “于是妖童媛女”到“歌采莲于江渚”为第二层,将描写的镜头摇向远方,于是画面逐渐扩大,一幅夏日采莲图渐次展现。但见一群少男少女,轻舟荡桨而来,他们同心相映,杯酒传情。这段描写有两处特别入神。一是“棹将移而藻挂,船欲动而萍开”,写舟船泛于河中情景。兰棹将举,已被水藻牵挂;船身未移,浮萍早已漾开,宛然一艘水波荡漾中的画船,轻摆慢摇而来,整个画面因之全活。二是“恐沾裳丽浅笑,畏倾船而敛裾”,写船中男女调笑之态。其中“纤腰束素,迁延顾步。夏始春馀,叶嫩花初”,写少女的情态入神。“夏始春馀”喻其芳龄正盛,“叶嫩花初”喻其青春正美,都是未经人道的妙笔。但虽有胜日之高情雅趣,也不敢纵情任性,不敢开怀放声,因为着轻舟而荡兰桨,生怕动作大了,溅水沾了衣裳,甚至翻了船。因此,这一“浅笑”、“敛裾”,直把少女的神情心态,刻画得维妙维肖,仿佛身临其境。作者在这里用笔不轻不重,好像蜻蜓点水,妙处全在那漫不经心的漾漾涟漪之中,而文中人物之夏日情趣,突现于读者眼前。下面继续写船在水中行进的情态。“水溅兰桡,芦侵罗荐”,“荇湿沾衫,菱长绕钏”等语,无不是写船上人与水和水中的植物打交道,写得轻盈俏皮,似是芦苇荇菱特爱与人为难,别饶情趣。

  最后一层,为五言六句小歌一阕,说他们泛舟的悠闲快活,然后女子唱起歌来,作画龙点睛式的渲染,碧玉小家女之形象,若隐若现,翩然而出。“莲花乱脸色,荷叶杂衣香”,以浑沌比拟手法,营造出一种错觉感受:莲花亦脸色,脸色亦莲花;衣亦荷,荷亦衣;衣香荷香,浑然一体。作者运用这种笔法,把碧玉女放在了绿一片、香满天的莲荷图中,在大自然的美景中点缀以人的精灵,造成一种美景美人浑然一体的胜境,产生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美感效应,有美不胜收之感。

  全篇以莲起,以莲结,而中间核心部分只写了少男少女的荡舟嬉游,似与主题“采莲”无干。实际上自”棹移”、“船动”以至“荇湿”、“菱长”等等,无不是采莲过程中的动态渲染,因为是暗写,使读者不觉。如果是明写如何如何采莲,反倒呆了。

  赋,在东晋经过一段短暂的沉寂之后复呈崭新气象,到了梁代,赋风有所变化,文体以华美繁复著称,这篇文章属于那个时代的典型代表。全文语言整饬,首尾周全,换韵频繁,音节谐美。而其举体小巧轻灵,笔调婉娈多姿,闪现出玲珑剔透、潇洒飘逸之气。

参考资料:

1、 陈振鹏 章培恒.古文鉴赏辞典.上海市:上海辞书出版社,1997年:756-75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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